春嬷嬷瞧了扶姞一眼,就赶紧匆匆进去了。扶姞和青芜两人相互瞧了一眼,也跟在了身后。
房间里的情景和几人所想都不同,少女坐在妆台前对着镜子瞧着,身上披着一身檀色织罗印并蒂莲襦裙,腰间系着珍珠腰链。青丝随意披散下,没有绾发。
藕臂戴着一只粉玉镯,柔荑撑着下颌,漆黑的杏眼望过来的时候乖巧的让人心都化了。
在她身后的檀木桌旁,殿下衣衫整齐,墨发也用金冠束好了。剑眉入鬓,漆黑桃花眸还带着轻松之色,端着茶盏的那只手上缠着厚厚的白布,但是捻着茶盏的动作怎么看都彰显着一股子餍足。
春嬷嬷上前见礼的时候还忍不住在屋子里看了一圈,殿下的发是谁绾的,总不可能是皇子妃。
江嘤嘤一边示意春嬷嬷上前来给自己梳发,一边双手撑着下颌,杏眸就笑吟吟的看向了扶姞,声音倒是乖巧甜软,就是吐出来的话委实叫扶姞毛骨悚然:“昨日本妃不是说了,府中婢女这样的衣裳都换掉?扶姞姑娘可是有何意见?”
扶姞当时就愣了一下,没想到皇子妃当着殿下的面都敢这样说话,她下意识看向了殿下,却见殿下下意识皱了眉。
是了,殿下最讨厌娇柔造作之人,尤其是仗势欺人嚣张跋扈的,还有那种手伸的特别长的。皇子妃可是将这几样都占了,殿下没道理不厌弃她。
果然就听李燃蹙眉看向江嘤嘤,询问道:“怎么回事?”
春嬷嬷给主子梳着发,差点吓得手哆嗦,赶紧稳住,要是她敢将主子头发扯掉怕是就离死不远了。
江嘤嘤轻哼一声,娇声道:“夫君你瞧她,哪有婢子穿得这样显眼的,昨日她来请安,我还当家里给我硬塞的媵妾过来请安了,到不想是府上的管事婢女。”
扶姞被戳破了心思,瞬间吓得跪在了地上,连道:“婢子不敢,只是这衣裳都是按照府里的规制来的,婢子不敢擅自改动。”
她说着有些委屈,眼圈都要红了,细白的指节揪着裙子。
事先来的时候就猜到皇子妃不好对付,此刻倒也没出乎她所料。但是谁叫她是府上的老人了,对殿下喜恶清楚至极。若不是从前殿下不近女色,她们这些从宫里就跟着殿下出来的,早便该是侍妾了才是。
李燃的面色就沉了下来,搁下了手上的茶盏,看向扶姞道:“这府上的规矩都是主子定的,既然皇子妃说话都没有用,想来你也不乐意听本殿的。以后你便不必再伺候了,打哪来的便回哪里去吧。”
扶姞愣了一下,差点怀疑自己耳朵。她嗫喏了半晌,终于哆嗦着说了出来:“婢、婢子是贵妃娘娘宫里出来的,既已经随殿下出了宫,又岂能回得去?”
这一刻,她终于感到了深深的恐惧,这份恐惧不光是因为殿下放逐她,还有自己引以为傲的对殿下的认知发生了动摇,殿下好像和她所预设的完全不一样。
如今她还能依仗,勉强让自己立身的,便是宫中的宁贵妃。殿下素来仁孝,绝不会打贵妃娘娘的脸。
扶姞后悔了,她真的后悔了,昨日察觉皇子妃不好对付就该认服便是。若是能回去昨日,她一定离皇子妃远远的。
青芜在旁边低着头,实则憋笑都憋到天上了。她就知道会这样,主子这样骄矜又要把控一切的人,来府邸后第一个就应该将后院管事的人都换成自己的人才是。
这扶姞也是蠢,自己送上了门亲手递上了把柄。主子是府中主母,还能让她继续做这后院的管事吗?
而等将扶姞撤掉后,主子又会扶持谁来做这个位置?自然是自己这个主子身边最得力,最亲近的婢女!
旁边,江嘤嘤撑着下颌瞧着铜镜里应出来自己绝美的影子,白玉纤长的指节随意的拨弄着妆匣里的钗环。
她在等,等扶姞服软。
李燃压根听也没听她的,冷笑着将杯盏重重往桌子上一磕,无情道:“今日正好要进宫,便叫母妃瞧瞧你,竟然将母妃搬出来拿捏本殿了!”
扶姞顿时就不敢了,跪在地上惶恐至极叩首:“婢子知错,求殿下、皇子妃饶恕。”
李燃想着江嘤嘤受委屈了,便问道:“嘤嘤想如何处置她?”
母妃向来不愿理这些闲事,这样一个不敬主子的婢子,便远远发落了便是。左右嘤嘤是府上主母,自然是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的。
扶姞瞬间说不出话来了,她是知道皇子妃不是善茬的,这回到了其手里,怕是捏圆搓扁都有自己受的了。
江嘤嘤示意身后的春嬷嬷将自己宝贵的头发放下,抬眸看向扶姞,声音婉转娇嗔:“唔,既然已经知道错了,那这次便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