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远低吼出声。
“我为什么没有资格,当年是她自己从楼上跳下去,我说了有千百回了吧。你们相信过我吗?”
陆幼檀毫不示弱,她把手里的馒头一放,梗着脖子瞪着江淮远,气势上一点不输。
“你从小就谎话连篇,凭什么叫人相信你!”
谎话连篇?
陆幼檀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应该是小时候被送到道观去,吃不饱穿不暖的事情。江家以为自己给的钱够多了,自己家的女儿就一定不会被受欺负,所以从来就没有相信过原主的话,只是觉得她娇气。
“你以为你看到的就一定是真的吗?还有,我叫陆幼檀,不叫江淮淼。”
本来是还能再争吵几句的,可陆幼檀觉得自己的心率有些过快了,忙止住了话题。
“你有种硬气一点,永远都不姓江!”
“不姓就不姓呗,多了不起似的。”
陆幼檀翻了个白眼,捡起刚刚放在膝盖上的馒头,咬了一口。
周围的人,尤其是江淮远身后的侍卫,早就看呆了。什么时候有人敢这样和他们家世子吵啊,哪怕是国公爷和皇上,都要给上他几分薄面。这嫡小姐倒好,每句话都恨不得气死世子。
陆幼檀压着一肚子气,别过头去不愿意再和江淮远讲话。江淮远则被她气得连连深呼吸。
两人的谈话不欢而散。一时间,周围又安静了下来。许惊鸿打量了一眼陆幼檀的脸色,又看着远方的灌木丛,不知道在想什么。
突然间,空气中传来一声尖锐的声响,是箭簇划过空气的声音。
陆幼檀猛地一惊,警惕得环顾四周。
周围的将士早有准备似的,他们几乎瞬间就放下了手中的活,双手握住武器。
一时间,周围陷入了一种死寂,晋军和暗处的人在沉默中无声的对峙着。
最先按耐不住的是暗处的人。只见灌木丛里率先冲出来蒙着面的黑衣人,紧接着数以百计的黑衣人从四面八方冲了出来,手里提着刀就朝着士兵砍去。两拨人厮杀在了一起。
这和下午的时候,江淮远拿剑指她完全不一样,江淮远虽然对她有着怨恨,却没有真正要杀了她的意思。
而眼前的这些人,是真的带着杀气的。刀光剑影之间,飞溅着殷红。
陆幼檀是在场唯一的女性,又傻呆呆站在原地,和眼前的厮斗显得格格不入。她很快就吸引住了黑衣人的主意,只见一个浑身漆黑的人提着刀直冲她而来。
可陆幼檀的反应实在是太慢了,等她想要闪躲的时候,那把淬着鲜血的刀已经离她不足一丈的距离了。
血腥气已经直逼陆幼檀的鼻尖,陆幼檀的瞳孔一缩,心脏猛地停了一拍。
这……这辈子才过去半天就又要结束了吗?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阴影挡在了陆幼檀身前,隔绝了杀气和血腥气。
江淮远持剑挡住了朝着陆幼檀砍来的一刀,他反手就将剑刺了过去,转头朝着许惊鸿大喊。
“惊鸿!带她走!”
“注意安全。”
“知道了。”
许惊鸿一把拽过陆幼檀,一手揽着她的肩膀,将她护在怀里。小满和谷雨护在他身侧,击退黑衣人。
陆幼檀从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在她眼里,能决定一个人生死与否的是规则和法律,而不是哪个人抬起的一刀。哪怕她是死在了医闹的人的手里,但那个杀了他的人一定也会被法律制裁。
而现在,规则和法律好像并不适用,活着才是当下最要紧的事情。
这对她这样沐浴在法制观念之下的人来说,实在是冲击太大了。陆幼檀上一世构建的世界观出现了一丝丝的崩塌。
她瞪着眼睛望着眼前厮杀的场面,只觉得周身寒凉,止不住的颤抖。
突然间,许惊鸿抬手,遮住了陆幼檀的眼睛。
“别怕。”
许惊鸿的声音低沉冷静,让人感觉到可靠而又安心。他将陆幼檀护得更紧了些,衣衫上清冷的雪松香气包裹住陆幼檀。
“这是我们设下的一个局,大王子死的突然,他手下还有一波兵力藏在外面。我们故意分了一波先遣小队,高调的返程,把他们吸引出来。”
这个时候陆幼檀才反应过来,这场厮杀竟然和她脱不开关系。
大王子是原主杀的。
这本就是有预谋的一场战斗。晋军很快的就占据了上风,并结束了战斗。江淮远特意留了几个活口,押到了一边去审问。
士兵们开始打扫战场,许惊鸿也松开了蒙住陆幼檀眼睛的手,感觉到手心一片湿润,他又问了一句:
“你接受不了的话,叫小满带你去马车里。”
“我没事。”
陆幼檀的声音有些颤抖,但她却坚持站在原地,看着许惊鸿指挥清扫战场,安置伤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