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还没说完,陆幼檀的脸色便唰得垮了下去,阴沉的可以挤出水来。
“怎么了……”
“念念跟着江梧去了郊外!”
陆幼檀恶狠狠的“啧”了一声,拽着许惊鸿的衣袖就往外跑。
她的反应实在是过于的激烈了,江淮远一时都没反应过来,忙出声劝道。
“你……他也是念念的外祖父啊。”
“他是我父亲!”陆幼檀红着一双眼睛,猛地转头,“我和念念这么大的时候,他让侍卫当着我的面摔死了我的猫!”
陆幼檀的胸膛因为激动剧烈的起伏着,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语气强硬,可声音中却绷不住的带着哭腔。
“而且刘氏也在京郊!她当年能指使人把我从楼顶推下,现在也可以加害念念。”
陆幼檀双目氤氲着水汽,定定地看着江淮远。
“我这辈子,只有念念这一个孩子。”
陆幼檀的身子,在年少之时受过太多伤了,伤到了根本。她怀念念怀的不算艰难,可这个时代的医疗技术,还是让她结结实实的吃了苦。
许惊鸿全程陪护,包括生产的时候也是在现场。他红着眼睛抱着念念出来的时候,便说过,他们有一个孩子就足够了。
江淮远怔了一瞬,立刻挥手吩咐亲卫,往京郊赶去。
……
陆幼檀坐在马上,迎着风,眼泪簌簌地落下。
“没事的,不会有事的。”
许惊鸿的声音低低沉沉的,转瞬之间就被吹散在了风力,他一手握着缰绳,一手将陆幼檀往自己怀里揽了揽。
陆幼檀没有回,只是将脑袋靠在许惊鸿的胸膛,满身的疲倦和阴沉。
等到那小院终于出现在了视线之中,陆幼檀和许惊鸿齐齐双目一亮,纵身翻下马后便朝着院子里奔去。
并没有意料中的那些残忍的、不忍直视的画面。
伴随着西斜的日光,那个被许惊鸿和陆幼檀捧在手心里的小姑娘正在院子里肆意奔跑着,她在追逐着面前蝴蝶样式的风筝。
而拿着风筝的人,花白了大半的头发,陌生却熟悉的脸庞不知何时爬满了褶皱,堆满的陆幼檀不曾见过的灿烂笑容。
那焦躁急促的脚步因为眼前那安好的画面而定在了原地。
玩闹的两个人也望了过来,在看见陆幼檀的一瞬,许念念双目一亮,咧开嘴大笑着朝着陆幼檀奔了过来。
而她的身后,曾经的邢国公,陆幼檀的生父江西城,则定在了原地。他的身躯不受控制的一颤,看向陆幼檀的目光都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和愧疚。
“念念!”
陆幼檀一把将许念念抱进怀里,一旁的许惊鸿迅速的上下检查了一番,除去小姑娘兴奋的满头大汗,没有任何的问题。
他们俩毫不掩饰的防备和警惕,让江西城的那本就消瘦的身躯看起来更加的摇摇欲坠。
“淼淼……”
陆幼檀抬眼望去,在对上那渴求的目光时,她不为所动的挪开了视线。
“刘氏呢?”
“被我叫去后院了,除了我,没有人接触过这孩子。”
江西城的声音控制不住的颤抖,自从那件事情后,他再没见过陆幼檀了。
他犹记得和陆幼檀的最后一面,他们争得面红耳赤,不欢而散。而后,随着种种证据被送到他的面前,他终于看清了当年的江淮淼经历了什么。
在往后这些年里,随着年纪的增长,随着失去奢靡生活之后,与刘姨娘的离心。将子女视作自己财产的江西城终于回过头来,放下身段去思考,自己到底对陆幼檀做了什么。
就像当年江淮远的日日噩梦一样,陆幼檀在江西城的心里种下了一颗种子。当坚硬的土壤开始松动,愧疚和歉意生根发芽,摇曳伸枝,折磨的人日夜难安。
他希望能和他的女儿道一声歉,起码能缓解那虚浮于心头的愧疚。
陆幼檀真的是狠了心要做个了断,从未踏足过小院,可她在京城里的事纪却是不是传了进来。
她的优秀,更是让江西城平生出几分虚无缥缈的骄傲来。那是他的女儿!
这份骄傲的背后,是充满鲜血和仇恨的现实——他的女儿早就被他逼上死路,彻底做了了断了。
这样极致的矛盾折磨的江西城近乎癫狂。
在这过去的一年又一年,江西城逐渐的不再抱有任何的希望了。他以为自己要带着这一份悔恨和愧疚直至闭眼。
而他怎么也没想到,在慵懒闲散的午后,他见到了一个小姑娘。
江梧是每个月来小院一次。江西城便早早的准备好了吃食和玩具,用完午膳之后就等在门口,期待着和小孙儿共渡一个舒适的下午。
而这一天,江梧并不是一个人进来的,他牵着一个一蹦一跳的小姑娘朝着屋里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