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居然,是一个空的烟雾弹。
陆幼檀的手脚冰冷的近乎失去了知觉,越想越觉得这个局布得实在是大胆且缜密。
最重要的是,太子将三皇子的全部心理活动算计在其中。三皇子对皇位透露出来的野心,成为了最大的马脚。
太子的眉眼之间蒙着一层清冷的月光,他的神色从始至终都平静淡然,没有任何过分流露的情绪,就好像他今夜里只是路过赏月的。
而太子就顶着这样平淡的表情,说出了让陆幼檀更为震撼的消息。
“而惊鸿在江南干了两件事,一是调查了刘勇背后的刘家。第二件事。”太子顿了顿,脸上闪过一丝古怪的神情,却终究还是笑了笑。
“那些越人的军队,其实都是惊鸿整顿然后带进京城来的。”
“啊?”
陆幼檀直接惊呼出了声,她捂着嘴,满脸的不可思议,根本不敢想象自己听到了什么。
三皇子逼宫用大多数人马,是许惊鸿亲自从江南带回来的?
这场逼宫,是不是有些太儿戏了。
陆幼檀满脸惊恐得转头看向御书房紧闭的大门,龇牙咧嘴地消化着这个过分荒唐的消息。
有一瞬间她真的有些心疼起了那个满脸嚣张的三皇子了。
陆幼檀的反应完全在太子的意料之中,太子抱着手臂,轻笑着摇了摇头。
“不然越人的士兵若是能这么轻松的进京,这么多年他们怎么可能安于盘踞一方呢。”
“不是,不对,这不对劲。”
陆幼檀也学着太子的样子,抱着手低着头,原地踩着慌乱没有节奏的步子,企图在混乱和震惊之中,找到一些合理的逻辑。
“孙朗舍得把他全族最后的青壮年送到京城来?”
“这个问题,你自己问他好了。”
太子朝着御书房门口抬了抬下巴。
孙朗一直在和身边的侍卫交谈着什么,他身边的亲卫将他的吩咐一件件的安排下去。一时间周围的士兵悄无声息却动作有素的调动着。
而似是察觉到陆幼檀看过去的目光,孙朗回过头来,在看见太子和陆幼檀的身影时,他楞了一瞬。
孙朗身后的侍卫自然也注意到了他们,他刚皱着眉想要出声呵责,却被孙朗抬手制止在了原地。
“太子殿下、陆姑娘”
孙朗扯了扯肩上披着的衣裳,朝他们走过来,在离得不远不近的地方停住了脚步,笑意盈盈道:
“陆姑娘这身打扮,一下子还真没认出来。”
陆幼檀有些不自在的摸了摸甚少绑起的高马尾,没有接话。
在这样刀光剑影之中,孙朗居然也是一副神色轻松的模样,甚至比起在临安城中,他身上令人觉得阴仄的阴霾之气都少了很多。
也不知他在天牢里经历了什么,现在的孙朗虽然看起来有几分狼狈,身上却更有几分贵公子的舒缓之意。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孙朗一点也没介意陆幼檀的沉默,他自顾自的说了下去,“无非是我为什么突然就愿意与晋帝和谈了。”
他站在光亮处,朝着阴影中的陆幼檀颇为无奈的一摊手,说不出的萧条落寞。
“也实在是我的错,与三皇子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我可以脱身,但必须要对我的族人们负责,他们不能因为我一心复国的想法,而枉死。”
陆幼檀下意识地皱眉,“枉死?”
“对。临安城的那场瘟疫,最早其实是在我越人部落开始流传蔓延的。三皇子并没有提供帮助,反而提出乘机占领临安城。这般草菅人命的事情,他居然背着我抢先一步实施了。我被困在临安城的这些日子,族中染病严重,已经到了一种不可控制的地步了。”
孙朗长叹了一口气,“索性梁神医和许惊鸿的医术实在是高明,居然这么快的控制住了城中的疫疾。”
“那你的族人……”
“许惊鸿和梁神医留在临安城,出手安排了救治我族人,我族的这些青年们,也正是因为家人得到了医治,才愿意来到京城中配合出演这场戏的。”
原来是这样。
陆幼檀心中最后的疑问也被打消了。这完全是许惊鸿和梁仲会干的事情,哪怕孙朗拒绝和谈,他们也依旧不会放任疫疾在越人之中传播的。
也难怪孙朗如此配合,他的族民就是他全部的软肋。
“三皇子能对本国的普通百姓这般肆无忌惮的下手,如此不在意他们的死活,那么被他看作是异族的我们,怕是更难有什么好下场。何况,他已经对我起过杀心了”
孙朗神色黯淡的轻轻摇着头。“索性现在还为时不晚,给我的族民们一块能安心耕种的土地,一份安稳的生活,或许是比复国要来的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