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要采的是嫩芽啊!
得弯着腰, 挑选着慢慢采。
有时候七八个贵人一起出游,都采不够一篓子,还得她们让人采来一些添上,才将将足够一次的炒制。
阿娇领着周希光走在一望无际的碧绿海浪之中, 不到半个时辰,就心生感慨:“采茶不是易事啊。”
周希光:“那有一处高台,咱们去赏景。”
阿娇不由想起上一世高台遇熊的场景。自从周希光死后,她便很少登高,总觉得望远时看到的是一片鲜红的血色。重获新生,她同样很少主动去高处。
这会她看着和上一世不相同又还是同一个人的周希光,犹豫几秒之后,点了点头。做人总不能因噎废食,既然不是同一世,不如试一试战胜心里的恐惧。
上一世的熊是阴谋,茶园的高台上自然不会遇熊。
阿娇眺望远方,发现没有想象中的抗拒。可能是周希光不再存在于梦魇中,而是真切的陪在身旁,她心情很不错:“真美啊!”
周希光说:“翁主要是喜欢,我每一年都陪你前来。这片茶园的茶树种类繁多,春夏秋冬四季皆可采摘,春风里、初雪日,皆有景可赏,我们常来。”
阿娇偏头对他笑:“说好的,不许哄我。”
周希光耳廓微红。
“嗯,不哄你。”
只要是翁主相邀,哪怕天上下的是刀子,他也愿往。
另一边,陈蟜也感受到采茶的不易。他觉得自己一点都没有偷懒,但采的茶只铺满茶篓底层。一直以来受到的教导,让他做不出直接撸下老叶片,以次充好的事情。且他若真敢如此,就不是成为笑料啦!肯定要被阿娇痛骂一番的。
一想到阿娇发火的样子,他都犯杵。
公主梨:“我的给你。”她见左右无人,把自己采的嫩茶叶全部倒进陈蟜的茶篓中。
陈蟜:“阿娇不许你帮我。”
“我悄悄的,她不知道。”
公主梨压低声音,颇有义气地道:“要是不小心被发现,我就说是看你可怜,非得帮你一把。你不愿意,我逼你的。”
“梨妹妹,你可真好。”
陈蟜感动得脸颊通红。
公主梨见他如此,脸也红了。
这时候,陈须偷偷摸摸地走过来。他一点没发现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不对,抱拳作揖道:“梨妹妹行行好,千万要当做没看到大表兄。”
说着,他把自己茶篓里的茶倒进陈蟜的小茶篓中。
“这是我和你嫂子采的。兄弟俩,不用谢了……咦,你这是什么眼神?我帮你,你还瞪我?”
陈蟜:“……”
要不是有娘替你说亲,你一辈子娶不到媳妇。
第二年的春天。
同一间茶室里,阿娇和周希光共用一张红漆长案。一边品着茶香,一边恭喜陈蟜和公主梨定亲。
舅舅刘启封二兄陈蟜为隆虑侯,外面的人不再称呼公主梨为王三公主——她是王美人的膝下的第三个女儿。
如原栗姬夫人的女儿,朝堂内外都称之为栗公主。不过,现在已经没有栗姬了。
刘荣太子位被废不到一年,栗姬就犯上疯癫之病。不久之后,太医认为药石无医。一个冬日里,她死在寝宫里。
据说,临死之前,一直叫嚷着自己是太子的母亲,最受陛下宠爱的妃子。哭闹不休,请求再见陛下一面。
可刘启并没有见她。
刘荣和二皇子纷纷请求回到长安为母亲侍疾,却不被允许。
阿娇听说,刘荣在封地也病了。
这时候,自然是不方便提起两人的。
阿娇把思绪抛到脑后,笑着说道:“以后,咱们该称阿梨为隆虑公主了。”
陈蟜连忙板着脸道:“娇娇,不许打趣你梨妹妹。”
他难得撑起兄长的威严,阿娇莫不依从,眉毛微挑:“那我打趣你行不行?”
陈蟜:“我堂堂男儿,随你打趣。”
阿娇:“阿梨,你不晓得。有一天,娘把二兄叫到跟前,询问他想不想娶媳妇,娘这里有一门亲事要说给你……”
“二兄连忙道,我有倾慕之人。”
阿娇当时就在一旁,心里叫一声“糟糕”。
这对话好熟悉。果然……“娘勃然大怒,骂道:你们一个二个都有自己的心思,学学你们大兄不好吗?愿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娘是为了你们好,难道会害你们云云。两个人大吵一架,就在二兄险些摔门而去之时,我实在忍不住……”
陈蟜面上一糗:“娇娇,兄长认输!你别说了。”
公主梨小声说:“我想听。”
陈蟜:“哦……”他转向阿娇,“那你说罢。”
阿娇:“……”
“我实在忍不住,开口喊住母子俩。对娘说,你不告诉二兄要同谁说亲吗?又转头对二兄说,你告诉娘,你倾慕的是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