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习铃一响,钟源就把笔记本递给了白浔:“小白,鉴于我之前没有答应你换座位的请求,作为补偿,把最近的课堂笔记借给你用。”
见钟源挤眉弄眼,白浔立刻心领神会。
她打开笔记,果然看到新本子上只写了一个问题:展开讲讲,叶神抢你男朋友,然后呢?
她下午才到学校,连课本都还没领齐,更没什么试卷可写,便果断开启“以文会友模式”。半小时内,她斟酌字句,洋洋洒洒写了快千字,圆满回答了钟源的提问。
可是,本子还没递到“笔友”的手上,就被截了胡。
叶然读完白浔“呕心沥血”的佳作,白了一眼故作镇定的天才,在后面写了一句话,才将笔记传给前桌。
钟源读完,更加确定了心中的猜疑——她俩的矛盾很深,甚至可以用“不共戴天”来形容。
他看了一眼白浔,又转身看了一眼叶然,心想,还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某人看着冷若冰霜,骚操作倒是一道一道的,既然受害人煞费苦心地找上门来算账了,你且自求多福吧。
才七点半,叶然就收拾书包离校了。
她要打工。一意孤行是要付出代价的,而她要付的代价,就是自己去赚生活费。
当时叶盛川指着她的鼻子说:“翅膀还没长硬就想飞,你就是没吃过苦才敢肆意妄为,能耐了是吧?有本事以后别找我拿生活费。”
“不拿就不拿,离了你我照样能活下去。”
“啪”一声,耳光打在她脸上。又是“啪”一声,她用力关上房门,塞着耳机听音乐,对客厅里的责骂充耳不闻。
那是她第一次对叶盛川发火,火气憋了好多年,直到发泄出来,才觉得心里畅快了。
自从初二那年她妈宋樱因病去世,她就收敛起自己原本就不多的小性子,变成了乖巧懂事的女孩。
人是会在一瞬间长大的,尽管极不情愿,但现实无法逃避,成长刻不容缓。尤其是在叶盛川隔三差五带着不同的女人来家里时,她就不得不学会察言观色。
她们每一个都有可能成为自己的继母,往后还要朝夕相处,得罪了谁,自己的日子都不会好过。她谨小慎微,对谁都礼貌备至。
只有在白浔面前,她才觉得自己没有戴面具。可以畅所欲言,不用担心说错了话,也不必害怕对方会在背后说她坏话。有人陪她放声大笑,也会陪她号啕大哭,尽管生活千疮百孔,但没关系,总有理由让她撑下去。
白浔家里的情况和她差不多,不同的是,她父母都健在,只是关系很糟糕。住在一起死活不离婚,却又三天一小闹五天一大闹,日子过得鸡飞狗跳的。
同样的遭遇让她俩走得更近,以前白浔说,在这世上我只信任你,你不能丢下我,永远不能。
她重重“嗯”了一声。白浔嫌不够,要她发誓,发毒誓。她举手,誓言说到一半,白浔又不让说下去了。
“即便有一天你的良心真被狗吃了丢下了我,我也会找到你的。”白浔双手托腮一脸认真,“哪怕我死了,还是会阴魂不散去找你。”
天才擅长语不惊人死不休,这一点,叶然自愧不如。
她心里的感情汹涌澎湃,千言万语汇到嘴边,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更多的时候,她只是静静听白浔絮叨,感觉她说累了,就把矿泉水瓶拧开递过去。
迄今为止最直白的表达是在初三那年的春节。收到荷包后,她连夜赶工,终于在三天内亲手织了一双手套,款式很简单,颜色是白浔最喜欢的粉色。
可天才不解风情,先是以不习惯戴手套为由坚决不要,后来又嫌弃上面的小狗没绣好,终于到了说实话的环节,天才双手叉腰义正言辞:“我不服,凭什么你的手比我巧?我感觉你在拿它讽刺我。”
“大过年的,我闲得蛋疼干这种事。”
心意不被理解,她有点生气,就把东西收回来,随手塞进了衣兜。
天才也生气了,执拗地背过身去不再说话。可等她打开房门准备回自己家时,天才却一骨碌坐起身来。
“你敢走你试试?我都没让你走,你凭什么擅自离开?”
“怎么?我回我自己家还要等你的批复?”她不甘示弱,“我又不是你的宠物狗,任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你怎么说话呢?”天才气炸了,赤脚跳下床堵在房门口。
四目相对僵持了一阵子,天才张开双臂抱住她,把脑袋搁在她肩上磨蹭:“好端端的怎么还发起火来了?你不是我的宠物狗,我是你的宠物猫,这样可以吗?快别绷着了,笑一个。”
哼唧了一会儿,天才说:“你再不笑,我的心脏病可要复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