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眼睛眨了眨,好奇地问:“什么事?”
“姐姐直说无妨,”他将糕点放回食盒中,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糕点我等会儿再吃,姐姐的事更重要。”
林渺见状也不兜圈子了,直截了当地道:“那刻有‘陈’字的令牌,还在你手里。”
她无比肯定的语气令十三一愣,俊秀的脸上浮现出茫然无辜之色,他委屈地道:“姐姐为何这么说,上次不是已经给姐姐了吗?难道姐姐忘了?”
“十三,说实话,”林渺盯着他那双异瞳,语气严厉且认真,“不要撒谎。”
十三睁大了眼,大眼睛流露出丝丝恐惧,仿佛头天认识她。他下意识后退一步,垂下了头不说话。
两人沉默许久,冷风吹过脖颈凉嗖嗖的,冷得叫人打了个寒颤。
林渺最擅长的就是沉默,十三终究敌不过,忍不住开口了:“对不起,姐姐。”
他承认了。
十三抬头,眼里闪着泪花,他哽咽着说:“我不敢轻易相信旁人,好不容易遇见了如此好的姐姐,我怕、我怕你也会抛弃我......所以,所以没把真正的令牌还给你......”
说到最后,他已泣不成声。
原来如此。
林渺明白了他的想法,“别哭了,我不怪你。”
十三泪眼婆娑地看着她,小声抽噎着。
林渺道:“那令牌你拿着吧,它对我来说暂时没有用。”
她说的是实话,这块陈字令对她来说就相当于一块木头,什么作用也起不了。唯一在乎它的人,可能就只有欧阳禹了。
陈字令不能让欧阳禹得到,同时她也不准备收回陈字令。在这皇宫中,若说放哪儿最安全,除了冷宫的十三,林渺还真想不到有其他地方了。
即使欧阳禹发现了十三,也绝无可能怀疑到十三手里有陈字令。
“还有,我答应过你的事是不会反悔的。你准备准备,秋猎快到了,我那天会带你离开。”
林渺的话让十三顿时停止了哭泣,他眨掉眼泪,揉揉眼睛,突然破涕为笑:“真的吗?姐姐。”
林渺颔首。
十三欢喜地奔过来,抱住了她,嘴里感激的话不停地往外冒。
林渺摸了摸他的头,目光望向那条道的黑暗尽头,黑眸中的情绪逐渐加深。
刘得胜……
此时已是寅时,朝阳宫大殿的灯火依旧亮着,林渺动作顿了顿,悄无声息经过在门外柱子旁熟睡的屏儿,轻手轻脚打开了门。
屋内明亮的光线使得她眨了好几下眼才适应,下意识看向书桌,与某人对上了视线。
卫景奚手撑着头,懒散地靠在桌边,就连眼尾那颗朱砂痣也染上了些许倦意,他漫不经心地道:“爱妃终于回来了。”
林渺的表情瞬间变得怪异起来,她走到他跟前,看了眼他桌上摊开了书籍,密密麻麻的字看得她眼睛疼。
也不是临走前的奏折,这么晚不睡看书?看不出来暴君的真面目倒是挺好学。
她古怪地看了卫景奚一眼,“陛下该不会是在特意等我吧?”
少年秀气地打了个哈欠,半垂着长睫,嗓音有些低哑:“孤心中有事,睡不着,索性起来看书了。”
该死,他的哈欠像是会传染一样传给了她,令她也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然后哦了声。
“那我去睡了。”
林渺快步躺倒在床上,睡觉要紧。
身后的人慢吞吞跨过她,睡在了最里侧,卫景奚突然道:“你就不好奇我心中的事是何事吗?”
林渺皱眉,牛头不对马嘴地来了句:“陛下干脆别睡了,马上又要上早朝了。”
“......”卫景奚无语凝噎,换了个话题,“上次在昨思阁,你拿走的是《顺尧年瀚海书院学子身亡册》吧?”
林渺斜斜地看了他一眼,“查到了?”
“是,并且欧阳禹也知道了。”
林渺嗯了声,不去看他别有深意的眼睛,又听他道:“你对十年前这桩案子很好奇?”
“是呀,”林渺毫不犹豫地肯定,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翻了个身,直视他道,“很好奇陛下当初为何杀了这么多人?”
她仔细留意着,不放过卫景奚面上情绪的一点变化。
只见少年第一反应是避开她的目光,眉宇无意识地一皱,转眼间便恢复到了如常,他意味深长地道:“爱妃最好还是不要再继续深查下去,否则……”
如果他的脸色没有苍白,这副样子确实挺唬人。
林渺不以为然:“否则怎样,陛下要杀了我吗?”
“我与爱妃达成了契约,自然不会杀害你,”他话锋一转,“可不代表别人不会对你动手。”
别人?林渺心念一转,他是指欧阳禹还是谁?
“什么意思?”
卫景奚将双手枕在脑后,专注地盯着帐上,不知过了多久,他语气带着些许惆怅:“有的事情无论经历多长时间,也总会有人翻出来,无法改变的是事情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