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另外两人的帮忙,江照里轻松许多,一个时辰没到,便共写了百余张出来。
她转了转手腕,将写好的单子拢到一起,起身道:“我出去一会。”
阿酒自然而然地跟上她,被江照里拦住,“你留在这陪陪小午,我很快就回来。”
阿酒愣了愣,应道:“好,东家。”
江照里拿着一摞单子出了门,拐去了砗行巷。
砗行巷是城西的一条小巷,边上开了马肆,巷里的商铺则以铁匠铺、杂货铺居多,也聚集了许多散工与短工。
江照里雇了三个短工,把手里的单子全分给了他们,报了几个地名,或是书院附近,或是书画铺附近,让他们挑看起来文绉绉的人发,之后便去了青雨阁。
孙六娘被丫鬟从睡梦中叫醒,正要发脾气,就听丫鬟说是江照里来找她,就在账房,火气一下消了,忙不迭从床上爬起来,跑到账房,见人端坐在里面埋头写着什么,未语先笑:“江姑娘!你可算来了,一段时间没见,阁里的姑娘可是想你想的紧。”
江照里示意她坐下说,待人坐下后给她倒了杯茶水,“最近青雨阁的生意怎么样?”
一提到生意,孙六娘便笑开了花:“好的很,好的不能再好了。”
说着,她从一旁的箱匣里取出账本,放到江照里面前,道:“都在这了,你过目。”
江照里没急着对账目,而是将自己方才写下的东西交给孙六娘。
“这是最新的曲谱和舞谱,让阁里的姑娘抽空学一下。”
孙六娘连声应下,粗粗翻看了几眼,翻到后头却有些疑惑:“这些是?”
“现在阁中各处的装饰是按照去年寒冬而设的,但春日已至,再沿用那些枯枝绢花便不合时节了,我做了一些更改,你下午就找人换上。”江照里解释道,“还有姑娘们的妆容服饰,也要改。”
“好,我这就让人把姑娘们叫起来。”孙六娘说完就要起身。
“等姑娘们睡醒也不迟,我还没讲完呢。”江照里按下她,“阁里如今姑娘四十有七,我想着以百花为名,一人对应一种花……”
孙六娘迟疑着打断她:“以花为名?是要让姑娘们改名吗?可是她们已用惯了如今的名字,有些常客也习惯了,改名不太好吧……”
“不是改名。你先听我说完,我的意思是一人对应一种花香。”江照里无奈道,“往日我不让姑娘们在衣物上熏香,是因为劣质的印香用久了,对姑娘们的身子有损,香味也非上乘,各香混杂,客人们闻久了也会觉得刺鼻。而好香太贵,对青雨阁而言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哦……我懂了,江姑娘你的意思是如今我们赚到了钱,便能买好香了是不是?”
孙六娘恍然大悟,就要接着说几句夸耀的话,就看见江照里摇头否认。
“不是买。你往后翻。”见孙六娘依言抽出最后几页纸开始看,接着道,“我在上面写了四十七个香方,有鸢尾、玉兰、迎春、杜鹃等四十七种花香,这些香味淡,只有离得近了才能闻到,你找几个制香的师傅,同他们签契,让他们不许外泄,制成后让姑娘们自己选一种。”
孙六娘这会儿是彻底听懂了,知道这样青雨阁便能省下一大笔钱,不由得大喜,“江姑娘,你果真是青雨阁的贵人!”
她不是第一次说这类话,江照里已经听倦了,因此波澜不惊,“你去忙吧,我先看看账本,等姑娘们醒了再来叫我。”
孙六娘闻言,便出去了,又叫丫鬟给江照里添了茶水点心,不再打扰。
江照里三四个月没来,账本也堆了三四个月,没人结算,好在她算账很快,不消几个时辰便能对完。
但江照里没想到的是,她不过几月没来,账本就出了问题。
江照里的视线落在账本上的一处,慢慢拧起眉头。
她拿起账本推门出去,孙六娘办事效率很高,已经在指挥着数名杂役布置厅堂了,见她下来就走过来。
“江姑娘,账本对好了?这回要给你多少银子,我去取。”
江照里没接话,问道:“六娘,这账本平日都是你在记吗?”
“是啊,怎么了?”见江照里神色严肃,孙六娘不由有些忐忑,“是账本出什么问题了吗?”
“如何记的?”江照里追问道。
孙六娘平生爱好不多,唯在数钱一事上乐此不疲,因此男客点人花的钱都是直接交到她手上,她数清了后再记到账上,绝不可能出问题。
江照里听了就道:“旧管和新收都没问题,有问题的是开除。”
“开除?”
“嗯,开除虚高了,账不平,你没发现?”
孙六娘有些羞愧,江照里没来当幕后东家之前,她是会定期核对账本的,但并不擅长,每次算完后都头晕眼花。江照里管事之后,账算得又快又准,她就偷了个懒,只管记不管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