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设有专门的公告栏,一连牌好几个,宣传招工路线图等都贴在上面,江照里正打算一会儿去那边张贴建造私塾的招工启事。
“昨儿个的事都传开了,陈于氏我们哪能招啊,”陈三看了眼阿酒,接着道,“不说她那样骂你和阿酒,就说她家那情况,我们也不放心啊。”
江照里还真不知道陈于氏家具体是什么个状况,就问道:“她家怎么了?”
“里丫头你来了没多久,不知道也是正常的。她家啊,破事一大堆,半天讲不完哩,别的不说,就她那汉子,陈大近,是村里出了名的好吃懒做,家里的生计都是陈于氏在维持,她婆婆还苛刻的很,成天挑刺。
“一开始我们觉得她一个妇道人家不容易,能帮衬也就帮了,没想到她陈于氏表面看着老实,实际就是个老赖,借了东西不还,白嫖了不少人家的米面衣物。”
陈三说到这一脸义愤填膺,估计是想起了自家以前被白嫖走的东西,“现在看我们有钱了,村里用东西换东西行不通了,又要来借钱。”
陈三剐了芹嫂一眼,“说多少次了离她远点离她远点,怎么就不听?!”
芹嫂有些尴尬,瞄了江照里和阿酒一眼,“那她要过来,我也没法子的嘛……”
江照里十分有眼色,“我和阿酒还有事,就先走了。”
“诶诶好,你们忙你们的。”陈三回道。
去贴了招工告示后,江照里就驾上驴车,出发去县里。阿酒还是有些闷闷不乐,江照里就叫上她一起,想着带她散散心。
在驱赶驴车上,江照里已经相当驾轻就熟。她注意着山路,瞥了眼后面坐着出神的阿酒,阿酒双手抱膝,下巴托在膝间,是缺乏安全感的表现。
“在想什么?”
吕员外当众揭了阿酒的伤疤,虽被江照里蒙混过关,对于阿酒的伤害却是实打实的,江照里原以为她这两天在为此事感伤,不料阿酒接下来的话却让她有些诧异。
“东家,你放心,我没事。”阿酒回过神,微微调整了姿势,歪头看向江照里,道。
江照里一瞥阿酒眼下的青黑,不自觉微蹙的眉头和紧咬的下唇,心说你这可不像没事的样子。
“怎么了?还是不开心?”
阿酒对她向来有问必答,这次却罕见的没回声,只是垂下眼睑,抠着板车上翘起的木刺。
江照里只当她不愿说,也不逼她,专心致志地赶路了。这还是她年后第一次去县里,有很多事情要做,要想在天黑前回去,路上就得加快脚程。
安静了一会儿,就听阿酒说了一句什么,声音很小,被车轱辘声盖过了。
“你说什么?”
阿酒又不说话了,片刻后忽然没头没尾地来了句:“东家,你是个好人。”
江照里一愣,心说怎么忽然给她发好人卡,这可不是什么好卡。
阿酒撕掉翘起的木刺,随手扔到路上,“只有东家你不嫌弃我以前是个ji女。”
“怎么会?二郎和小霍他们不也不在意吗?你别想太多,吕员外那种人就是渣滓,贪财好色,你别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阿酒安静地听她说完,笑了笑,“我没把他放在心上。”
自她被卖入青雨阁,从一开始的不甘到后面被龟公调|教得服帖,再到不停地接客,她早就麻木了,也快认命了。如果不是后来被吕员外包下,如果不是吕员外手段太过残暴,她根本掀不起反抗的心思。
其实吕员外昨天有一句话说的对,她是该感谢他,毕竟不是他,她也碰不上江照里。
会用平等的目光看她,会维护她,会拐弯抹角地安慰她。
她又出了会儿神,直至手指被木刺戳了一下,看向默默赶车的江照里,道:“不一样的……”
褚允执不在意她ji女的身份,是因为他没放在眼里,他看自己,和看尘埃没有区别。二霍不在意,是因为他傻,他不明白。
只有江照里,什么都知道,却仍把她当一个朋友对待。
“嗯?什么不一样?”
江照里觉得阿酒的情绪实在不对劲,不禁回头看了几眼。
阿酒抿了抿唇,似乎在组织措辞,江照里耐心等着,却听她牛头不对马嘴地问道:“东家,你尽心尽力地教他们,就不怕他们会是白眼狼吗?”
江照里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阿酒话里的“他们”是指陈家村的人。
“东家,你对他们算是仁至义尽,可昨天你被陈于氏污辱的时候,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帮你说话,全都在冷眼旁观。”
昨天的事在村中传得这么快,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围观的人中有不少村民。人都爱看热闹,就算热闹不发生在自己身边,离的近了,总会跑来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