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照里把石灰石倒进铜炉里,铜炉上方有一根管子连通到另一个大铁桶里,她把所有氨盐水倒进铁桶,便开始锻烧石灰石。
炉子里不断发出噼里啪啦的石头碎裂声,许久后铁桶中的液体冒出了咕噜咕噜的气泡声,这就是有二氧化碳通到水里了。
江照里耐心守着炉火,直到两种声音渐熄后套上棉质手套拧开铁桶底部的水龙头,将里面的液体放到了另外的铁盆里,液体凉下去后盆底便有一些白色粉末析出。
江照里用滤布将里面的母液过到另一个桶里,将只剩粉末的铁盆端到三脚架上进行锻烧,一段时间后便得到了纯碱,她找来一个瓷罐将这些粉末用刷子小心得扫进去,密封后放到了一边。
然后从铜炉中取出烧成的生石灰,加水兑成石灰乳。她将石灰乳分成了两份,一份加到方才剩下的母液中经浓缩冷却后得到氯化钙,另一份加了纯碱制成烧碱。
之后又用木柴做了一些活性炭。
江照里把活性炭和氯化钙混合后快速放进装有瘴气的瓷瓶中,用铁匙盛了一些烧碱倒进装有瘴气的铁瓶中快速盖好,一段时间后打开盖子嗅了嗅,脸上便浮起喜色。
瘴气原先的味道已经完全没了!
江照里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将所有成品都搬上了驴车,谁也没叫直奔瘴气林。
于是褚允执看到的就是一个空无人影、乱糟糟的、弥漫着烟气的实验室,后门大开,两道车轮从院中延伸至远处。
褚允执等了等,然而直到日落西山、明月初升时都未见有人归来。他蹙了蹙眉,转着轮椅往后门走去,几步后又突然掉转方向去主楼里拿了拐杖和油灯。
二霍看见他杵着拐杖提着油灯往外走就是一惊,“姑爷?你这是要去哪里?”
“寻人。”褚允执脚步不停,淡淡回道。
“寻人?寻谁?”
二霍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走,牢牢盯着他的那条伤腿,东家私下里可是和他说了,现在全家上下最要紧的事就是姑爷的腿伤,他可得看好了。
“你东家。”
“东家?东家不是在那间石屋里吗?”
褚允执虽杵着拐杖,但却走得飞快,二霍紧跟着他,路过了空无一人的后院,又是一惊。
“东家人呢?这么晚她到哪里去了?”他想到一种可能,顿时焦急起来,“坏了!东家不会去白天那地方了吧,那地方那么危险,东家怎么一个人去了?!……姑爷!你走慢点,小心腿!”
二霍加快脚步跟上他。
褚允执一路沿着车轮印走,越走越偏僻,甚至隐隐能听到狼嚎声,他眉头紧皱,走得越来越快。
直到视线尽头出现了一头埋首吃草的驴,以及板车上屈腿坐着的身影。
那人动也不动,全神贯注地望着林子深处,全然未察觉旁人的到来,她连油灯都没带,四周一片漆黑,但很机灵,找了一个月光能照射到的地方坐着。
浓郁的黑暗中,只有她被一片朦胧的光波笼罩着。
褚允执听到身边的人长舒一口气,喊叫起来。
“东家!”
江照里终于动了,转过头来看向这边,脸上惊讶之色一闪而过,随后跳下来小跑过来。
她似乎永远都不会觉得累,一直是这副精力充沛活力满满的样子。不,也不是一直,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她一路跑到他面前,问:“你怎么来了?”
又像是乍然想到什么,不及他说话,抓起他的手腕兴奋道:“褚允执,你看!我成功了!林子里的瘴气没了!”
这好像是她第一次直呼自己的名字,她这般兴高采烈地叫他,一双明眸专注地看着他,让他一下忘了自己原要出口的训诫之言。
但眼前的人似乎总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下一刻的语气便虚下去,缩了缩脖子,垂着头不敢看他,抓着他的手也松开了。
“好了,我知道错了嘛,不该在天黑的时候一个人乱跑。我就是一时激动忘记了,”她又抬起头,不复方才一脸心虚,信誓旦旦地道,“我保证没下次了!”
褚允执有点想笑,他想说你前几次也是这么保证的,有哪次改过来了?
但他最后还是道:“回去吧。”
“好!”
褚允执在她转身去牵驴车前道:“用走的。”
说完后就看见她欲言又止,视线低了一下,目光极快地扫过他的左腿,眉头微蹙又极快松开,眼中纠结一闪而过,最终妥协道好。
褚允执知道她担心自己的腿,比他自己还要担心,但平时会小心翼翼地藏着不让他发现,但殊不知她在他面前总是有很多小表情,暴露了一切想法。
她好像觉得我很脆弱,褚允执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