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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褚家,江照里看着院中已经开始落叶的槐树,竟觉得恍如隔世。
褚含章日日搬出小板凳坐在院门口等,阿酒也等,二霍陪着他们。一个多月来,三人几乎什么都没干,只是成天对着家门外的来路翘首以盼。
院中堆了薄薄一层落叶,寂静无声,少了两个人,偌大的楼院显得空旷萧条。
雨不知何时停了,江照里蹲下身,向目不转睛盯着她的褚一一张开臂膀,温声道:“一一,过来嫂嫂抱抱。”
小孩呆呆地坐在小板凳上,脸上的婴儿肥消下去不少,眨也不眨地看着江照里,半响蹭的一下站起来,带倒了小板凳也没管,嘴唇抖了几下,眼眶一下变得通红,小炮弹似的冲过来抱紧了江照里。
江照里没撑住,差点就往后跌坐在地上,被林聿青扶了一下。
褚含章默不吭声,抱得很紧很紧,江照里顺着他的背,“我们一一是不是吓坏了?没事了,我和你哥哥回来了。”
小孩身体开始颤抖,过了会儿压抑的哭声传来,“……嫂嫂,我每晚都做噩梦。”
江照里喉头一紧,“不怕,以后晚上嫂嫂陪你,给你讲睡前故事。”
褚含章脸还埋在江照里颈窝,蹭着她颈窝点了点头,又立马摇头,抽抽搭搭地道:“不要……嫂嫂和哥哥要好好休息。”
他止住哭,将头抬起来,泪眼朦胧地往江照里身后看去,鼻尖通红,“哥哥呢?”
江照里用指腹抹去他脸上的泪痕,“哥哥生了点小病,在休息呢。”
语罢,她看了旁边眼眶通红的阿酒一眼,安抚地朝她笑了笑,“让你们担心了,已经没事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阿酒喜极而泣,擦了一把泪,她比褚含章高,平复下来就看见了担架上的褚允执,虽然心里难受,但还是打起精神道,“你和姑爷的房间我日日打扫,干净着呢。呆子,快去烧点热水。”
“诶,好,好!”二霍也是一副劫后余生的表情,闻言立马去厨房烧水了。
接下来又是一通忙活,等褚允执被安置好,江照里彻底松了一口气,她给褚允执掖了掖被角,回到自己的房间。
房间里已经摆了浴桶,浴桶里的热水冒着白色水汽,江照里褪去衣物,整个人都埋在水里,慢慢洗去身上的血污,动作间碰到脖子上挂着的玉佩,一顿,将玉佩解了下来。
这枚蓝田水苍玉原先被她系在腰上,后来在山野间行动多有磕碰,就改挂在了脖子上。水苍玉浸了一层水,更显莹润透亮,只是上面突兀地多了一条裂痕,像是被利器劈了一道,江照里放在手心里打量,盯着上面的‘江’字发了会儿呆。
她沐浴完毕后换了身干净衣裙,将水苍玉收到妆奁里,走出房门。
楼下院子里,林步站在院子角落,低头看着脚边蹲坐在地上的黑九,“……你拿着什么?”
不是他好奇,只是黑九怀里抱着的那个包裹,形状大小实在太像是……
黑九置若罔闻,垂着头一动不动,整个人像是呆滞的木偶,死气沉沉。
林步皱眉,还欲再问,却见江照里向这边走来,打了声招呼:“江姑娘。”
江照里颔首算作回应,在黑九跟前站定,黑九很明显哆嗦了一下,踉跄着站起来,讷讷喊道:“江姑娘……”
江照里没说什么,拿过包裹,招来在院中扫地的二霍,“小霍,你带他去洗漱,给他安排一个房间。”
她拂走黑九肩上勾着的树枝,笑了笑,“好好休息。”
黑九垂着头没看她,声音细若蚊蚋,“……好。”
江照里走远后,林步扭头看着还在小幅发颤的黑九,古怪道:“你很怕江姑娘?”
怕成这样?
黑九极快地抬眼瞥了下他,脑海中闪过江照里面无表情像钓鱼一样一一把25个人头从虿盆中钓出来,摆着地上挑菜似的慢慢观察过去最后挑拣出一个的画面,又打了个哆嗦,低下头跟着二霍走了。
江照里在后院实验室待了半天,出来的时候手里提了个方正木匣,只是木匣里装的却不是什么好东西,而是一颗头。
她不觉得,解决完这批黑衣人,他们就是躲过一劫了。江锦眠一天没确认褚允执的死亡,就会不断派人来取他的性命。何况除了江锦眠,还有同样虎视眈眈的熊迎,甚至也许还有更多的权贵想要褚允执的命。
而她和褚允执,一个平民,一个戴罪之身,毫无自保之力,这件事想要结束,就必须以褚允执之死作为句号。
于是她从那25个黑衣人里挑了一颗头颅形状最接近褚允执的,将之易容成褚允执的模样,又做了一张黑九的人.皮面具,让林聿青帮忙找一个与黑九身形相近的人戴上,戴着这颗头回京中向江锦眠复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