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门前围着一大群人,江照里挤都挤不进去,只能努力踮起脚尖试图看清里面的状况。她头上还戴着一顶帷帽,是路上经过某个摊点时随手买的,隔着层白纱,眼前都是影影绰绰的人影,什么都看不清楚。
正当她准备开口问身边的人结果时,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
“别看了,我们的状师赢了。”
“林聿青?你怎么在这?”
“这事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我当然得来看个热闹了。”县衙里传来一声惊堂木响,钱前喊了一句退堂,声音沙哑,似乎很是疲惫,围观的百姓开始散开,江照里一个没留神被推搡了一把,被林聿青及时扶住,拉到一边。
林聿青看着她的帷帽,“裹这么严实是怕被谁认出来啊?”
江照里纳闷道:“我都裹成这样了,你怎么知道是我?”
“这还不简单,”林聿青轻笑一声,“全黑节县都找不出比你腰细的人了。”
“……”
江照里已经习惯了这人的不正经,问道:“你先告诉我钱前怎么判的?”
“放心吧,这事惊动了刺史大人,前有民怒,后有刺史,钱前就算是胆大包天,也不敢再包庇吕员外了,再加上状师能言善辩,一切都按你计划的发展。吕员外不仅要偿还赌客们输掉的钱,还要额外再赔付五十两银子给每个人,家底都没了大半。”
江照里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说完才后知后觉注意到林聿青那句“按她的计划发展”,不好意思道:“林昌都和你说了?”
林聿青睨着她,眼里含笑,“你难得做这么大的手笔,我好奇一下也不过分吧?原本我还担心你性子温和,做生意会被别人欺负了去,现在看来倒是我多虑了。”
“林昌出了不少力……”
“我知道,我会好好犒赏他的,用不着你操心。”
“我不是这个意思……”
林聿青做了一个打住的手势,“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是不是想说林家出了不少力,为了感谢,你会付一些酬劳?”
江照里摸了摸鼻子,没出声,默认了。
林聿青揽住她的肩膀,带着她往外走,“我知道做生意的人都爱明算账,不过你我之间,就不必算的那么清了。你是允执的家人,允执是我的挚友,我帮你一把再合理不过。”
他搬出褚允执来,江照里便无话可说,只是往旁边跨了一小步,搭在肩上的手自然滑落。
两人安静地走了一会儿。
“林步呢?怎么没见他?”
按林步的性子,不应该恨不得时刻黏在林聿青身上吗?
“在一众随侍中他武艺最高,负责刺史的安危。”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很快到了青雨阁,江照里摘了帷帽,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闷死她了。
“好了,我就送你到这了。”
“林聿青,”江照里叫住转身欲走的人,看了看天,道,“最近是雨季,刺史要来的话,要赶在望朔日之前,雨势不大,于观景是锦上添花,之后雨势变大,山路会很难走,恐怕会耽误刺史的行程。对了,刺史他……”
江照里顿了顿,“也是京城人士吗?”
林聿青一默,点了点头,“熊迎,任京都刺史十余年,其父熊如,官拜大理寺卿。”
他只说了这一句,江照里却忽觉喉头干涩,无意识地攥紧了衣摆,大理寺卿的儿子啊,那应该很清楚京中发生的大小案子了。
“好,我晓得了。他平日可有什么喜好?”
第59章 白莲花
刚下过雨,整个陈家村都弥漫着水雾,后河的水流比平常湍急,激流冲击着河床上的岩石,发出哗啦啦的水声,这声音沉闷,和着清脆的鸟鸣却似一首奇妙的乐曲,乐曲由远及近,透过竹窗传入茶楼中端坐的人耳中。
这是一个三十岁上下的男人,面容严肃,眉目周正,眉心间有一道竖纹,是常年皱着眉所致。他临窗而坐,闭目聆听着窗外的声响。
不大的茶室内,四周却站了十余个身体壮实的男人,穿着统一制式的黑色短打,腰间配剑,脚蹬长靴,在这样一群人中,唯一穿着自己衣服的林步便十分突出。
林步抱剑守在男人身后,留意着周遭的一切风吹草动。
茶楼由竹子搭建而成,雨后空气湿润,淡淡的土腥味与清新的竹香味混杂,男人轻嗅了一口,睁开眼时神色放松,看向对面的人,赞道:“此地果真如那些文人所说,是人间仙境。”
“熊大人刚来此地,就下了定论,这可不像你往日的作风。不如先尝尝这里的美味珍馐,再做结论也不迟。”
语罢,林聿青拍了拍手,很快几个店小二就推门进来,端着大大小小的盘子和茶壶,将手里的东西一一摆放在桌上,然后安静地退了出去,只留领头的一人在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