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一怒,龙威回响,飞仙台上当即鸦雀无声。
“陛下冤枉!”吕莲生跪在地上高喊一声,又紧接着抬手指向台下的赵麟禄几人,“这几人都是因黍米之变入狱的重犯!当年陛下仁慈留其性命盼其悔改,可他们却过了二十年却依旧本性难移,如今越狱更是假借账册来挑拨我朝君臣关系!微臣跟随陛下二十余年,其间忠心耿耿,天地可鉴!萧大人更是为了飞仙台工事夜以继日起早贪黑,其间便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陛下万不可听几个罪民的一面之词啊陛下!”
“苦劳?苦的难道不是朕的百姓?”赈灾抚恤的钱粮被人几经倒转,就连飞仙台发放的工钱都被层层盘剥,中间这些官员个个吃的满嘴流油,他李玄臻倒成了个蠹政害民的昏君!
提起萧墙,李玄臻心下更怒:“萧墙人呢?让他马上给朕滚过来!”
飞仙台地方空旷,众目睽睽下不论是赵麟禄一行上谏还是李玄臻与吕莲生之间的对话都未刻意压低声音回避百姓,是以当李玄臻怒而说出“苦的是朕的百姓”一句时,不少围观百姓都立时心潮澎湃面露激动——陛下想着我们!
其中又更尤以赵麟禄一行为最。
未得赦免,赵麟禄仍旧跪在原地,可其心情却是激荡。只见他费尽力气地直起身,伸长脖子无声凝望着飞仙台上那抹明黄身影,眼中竟有泪光闪烁。
李玄臻自是觉察不到这抹微不足道的目光。
天子龙颜大怒,身侧人当即领命而去,不多时便又急匆匆地赶了回来,冲李玄臻低声回禀道:“陛下,萧墙死了。”
死了?李玄臻微微皱眉:“怎么死的?”
来人顿了顿,又低声应道:“不知,尸体是在距飞仙台不远的一处僻静草房中发现的。”
强闯民宅私调禁军,这件事若查起来,随他一道前往的禁军监工没一个逃得脱,是以没人敢说他是怎么死的,上面问下来,便只有一句异口同声的“不知”。
李玄臻神色一顿,吕莲生更是面露惊色,不等李玄臻说话,他就先急匆匆地开了口:“陛下明鉴!此事微臣确实不知!萧墙在朝十年,其间督造大小工事无数,微臣觉其精明强干,这才将飞仙台督造一事全权交付于他。可看如今这番境况,其间账册或早在与户部交付时便已动了手脚!如今这萧墙更许是畏罪自杀!可怜微臣信任错付,竟还瞎了眼替其开脱!”
吕莲生面露痛色,又在地上重重磕了几下:“微臣有罪,请陛下责罚!”
所谓伴君如伴虎,吕莲生不愧是能侍奉武昭皇帝二十余年还能稳坐朝堂第一交椅的权臣,其态度转变之快足令人咂舌。
事已至此,吕莲生索性也不再为其遮掩,反倒是话锋一转,将罪责悉数推到萧墙身上,自己倒又成了个被人蒙骗的可怜人。其言之凿凿,面上神情更是逼真,叫人只觉若有把尖刀在侧他便立时就能自裁谢罪似的。
可如今账册直指的罪魁祸首萧墙已死,李玄臻便是要找人出气一时都不知该再找谁,他顿了片刻一言不发,面上却依旧一片沉郁。
常言道,隔靴搔痒,抓不到痒处。
这吕莲生看惯了圣人脸色,见李玄臻面色阴沉,就知其心中对此还不爽快,思量片刻又道:“陛下,此事牵扯重大,臣观其账册,其间数额之巨已关乎国本,必非萧墙一人可为,故微臣请命彻查内外,必将与萧墙同流合污的一干人等悉数捉拿,交呈陛下发落。”
话说到这个份上,李玄臻的气才终于消了几分,他重又转回身,睨着战战兢兢跪在地上的吕莲生,片刻后道:“此事朕要你亲自去办,若不能给朕和百姓一个满意的交代,朕就摘了你的脑袋!”
见李玄臻松口,吕莲生当即连连应声。
至此,众目睽睽下,萧墙身死,朝中明令彻查内外,飞仙台上谏结果大快人心,围观百姓无不叫好。按理说事情发展到这一步皆大欢喜,可云清澜赵麟禄一行却全都变了脸色。
朝中上下谁不知道萧墙是吕莲生心腹?此事陛下让吕莲生去查,他自己查自己,那又能查出什么结果?
即便说是要拿出一个令天下人都满意的交代——再满意,他吕莲生难道还会把自己的脑袋交上去?到最后小官大贪,随便从工部和户部抓几个人出来顶罪,吕莲生还是那个一人之下的吕莲生。
再说这吕莲生在朝多年大权在握,武昭皇帝到底是真觉得他会被人蒙在鼓里,还是说这二人实在是君臣情深?
可不论如何,如今这般,却都不是云清澜赵麟禄一行想要的结果。
第89章 狸猫太子
“陛下, 罪民斗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