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济雄被戚猛绑在远离驻地的一棵粗壮的树上。
云清澜赶来时他正坐在地上,拿着酒囊喝闷酒。
早年间一场战事,戚猛妻儿双双殒命,三营于他更像是一个住着手足兄弟的家。他孤身一人,每月朝廷发给他的俸禄除了留几两银钱吃酒,剩下的都被他在营中四散发了去,他对待下属掏心掏肺,曹济雄叛军,他定是军中最伤心的。
“云小将军。”
戚猛面色酡红,看着有些醉了,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又歪歪扭扭地冲云清澜行了个礼,“这杂碎我已经给绑上了,云小将军有什么话,尽管问便是。”
说完就又倒在地上喝酒去了。
曹济雄人高马大,捆在树上将身后树干都挡得严实。一身的红绸黑甲的将军服被他穿的威风八面,即便此刻脸上青紫交错唇边带血,也难掩其凛凛虎将之姿。
云清澜站在他面前,抬眸看向曹济雄:“你都给稷元传了什么消息?”
曹济雄不愿理会云清澜,只别过头闭上了眼。
曹济雄不说,云清澜也不继续逼问,只转而问下一个问题:“军中可有你的同伙?”
曹济雄还是没有说话,似是铁了心不开口。
云清澜神色不变,只凝着他又问:“我军三日前破围大败,消息是不是你传出去的?”
曹济雄扭过头,睁眼看了云清澜半晌,忽地冷冷嗤笑一声。
被人嗤笑,云清澜也不恼,问出了她的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什么叛军?”
山鸟无踪,二人对立,清晨的衡芜山四下一片寂寂,脚下坑洼处凝着冰凌,寒意刺骨。
“云小将军问你话呢!说啊!”
冷不丁爆出一声怒吼震落枝头白雪,借着酒意遮掩,戚猛眼眶赤红,手中酒囊砸到曹济雄身上,在粼粼黑甲上留下一串晶莹水痕。
“你为什么叛军!!”
曹济雄面心如铁,从被抓住的那一刻起就已然怀抱必死之心,任是云清澜如何追问,即便严刑加身,他都打定主意绝不开口。
可此刻戚猛的一声怒骂,却叫他控制不住地红了眼眶,对戚猛道:“将军,武帝昏聩,奸臣作耳,云家根本就不辨是非!我们横刀立马,为一个民生和乐青史留名,可武朝决疣溃痈,早就不是我等可展宏图之地!”
“这他妈轮得到你来评头论足?!”
戚猛又是一声怒骂,从地上爬起来,直冲到曹济雄面前目眦欲裂:“三日前破围,军中死了多少人!这难道就是你的一展宏图?!”
“将军!”曹济雄高呼一声,“济雄虽贪图功名,但绝不是那种会为了功名出卖将军的人!”
“你这话留着跟下面的兄弟们说吧!”戚猛唰地一声抽出剑,寒光一闪高悬于曹济雄面前。
枝头雪水融化,滴落在地发出噼啪声响,戚猛手中长剑轻颤,迟迟下不去手。
日光破开晨雾,在林中落下刺眼光线,那光线照得云清澜头中有些发昏,她叮嘱戚猛稍后回营整顿军备,待到晌午向衡芜深处行进,随即抬脚缓缓朝林外走去。
晌午日头强,是山中温度最高的时候,最适合行军。
云清澜走在营地间,有晨起的兵士朗声跟她打招呼。尽管不知那些兵士姓名,但她都学着兄长的样子一一应过。
终于越过驻地走回帐中,她坐在椅子上,略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正此时外面响起轻快的脚步声,有人端着东西掀帘走入,一边走还一边清脆欢快地冲她喊了声:
“小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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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翠玉笛灵
云清澜的帐中迎面走进一个头矮小、身材细瘦的小兵。
那小兵手中举着干粮端着清水,碗中水面随着小兵欢快的步子荡来荡去,叫人忍不住担心那水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洒出来。
她将水递给云清澜:“晨间刚化的雪水,甘甜清冽,小姐快尝尝!”
“小点声,生怕别人听不见不成。”云清澜接过水碗浅抿一口,而后轻声斥责道。
清甜雪水顺着喉头流进肺腑,将她连夜的疲乏都冲散了些。
“知道啦,云将军~”
这小兵挨了训斥却丝毫不做收敛,反是抬脚绕到了云清澜背后,极为大胆亲昵地扯掉了她的发带。登时乌黑发丝如瀑垂下,那小兵索性以指为梳,五指灵活地穿行在云清澜脑后发间,甚至还在云清澜看不见的地方偷偷吐了下舌头,样子古灵精怪。
这小兵名唤笛灵,是云府派来随军照顾云清澜的小丫头。小丫头在云清澜身边呆了十几年,虽是主仆,可二人却早同姐妹一般亲密。
“小姐一连两日都不见人,这几日上军中动荡,我在外面逢人就上前打听小姐下落,可他们却都说云将军死了!那说的活灵活现,还说什么吐了一大口血!我不知他们说的这是少爷还是小姐,可叫笛灵担心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