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首饰,便是府里庶出的小姐们,平日里带着,也算体面了。
然而徽墨却并无喜色,心里反而咯噔了一声。
裴境抿了一口茶,这茶是徽墨泡的,果然喝惯了端砚泡的茶,总觉得徽墨泡的差一些火候,不太合心意。
“我记得你今年快十九了吧,也是个大姑娘了,婚嫁的事,你自己可有上心过?”
徽墨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公子,奴婢从没想过这种事,奴婢想一辈子在公子身边服侍公子。”
裴境不为所动:“叫你一辈子在我身边服侍,把你耽误成老姑娘,岂不成了本公子的罪过,你大了,自然要婚嫁,若耽误了你的终身,我心里也会不安,本公子同你主仆一场,也要给你添些嫁妆,这两套头面,便是给你准备的,明日就叫你爹娘来,把你带回去吧。”
徽墨此时已经抑制不住哭了出来:“公子,公子,奴婢不出去,若是叫奴婢出去,奴婢宁可一头撞死在这里,奴婢对公子忠心耿耿,您别赶奴婢走。”
“你何故要哭,并不是赶你,而是你年纪到了,总是要出去配人,我身为主子,还能阻拦了你的婚嫁大事?嫁妆也给你添好了,虽算不得丰厚,却也算是为你打算了,全了我们主仆一场的情谊,你做此姿态,意欲何为?”
徽墨死的心思都有,一抬头,却撞见裴境那张了然的脸,顿时心凉。
公子什么都知道,知道她的打算,也知道她对他的情谊,可公子打算视而不见。
她整个人都像坠在冰窟里。
“你若没有心仪的,本公子为你选个好人家如何,外院多油头还没媳妇儿,他也算是个上进的,不如就把你配给他。”
裴境神神在在,他身为主子,拿捏着府里丫鬟们的生杀大权,徽墨是家生子,一家子都给裴家为奴,可现在公子要把她配给多油头,徽墨怎么能接受得了。
“公子,您可怜可怜奴婢吧,别把奴婢配人,那多油头又是什么好人,奴婢若是嫁给他,还不如死了干净。”
她站起身,一头就要往墙角柱子上撞去。
裴境给空青白术使了个眼色,两个小厮眼疾手快的拦住了徽墨,她本就是演戏,又怎么会真的寻死觅活,很容易就被拦了下来。
裴境轻嗤,他怎么会不知道这些丫鬟的心思,侯府富贵,内院服侍的这些丫鬟们,一个个养的像是副小姐似的,心高气傲,眼高于顶,多油头这小子今年二十有五,还没有婚娶,虽然生的瘦小,有些尖嘴猴腮的模样,但为人圆滑,很会钻营,愿意给主子卖力。
裴境在外头的生意,需要有人打探消息,传递消息,看中了多油头机灵,便收为己用,这小子跟着他,也算是赚了不少钱。
跟着多油头,不说穿金戴银,至少吃香喝辣是不愁的。
不过是在这些副小姐的眼里,只有侯府的公子们,值得嫁,配得上她们罢了。
裴境看不起这些一门心思往上爬的女人,言语中都带着些许的轻蔑。
“既然如此,你想嫁谁,我也管不着,你年纪到了,本也该放你出去。”
徽墨面色惨然,满面泪水换不来一丝一毫的怜惜:“公子,您明明知道,奴婢只对公子一心一意,想要长长久久的服侍公子,留在公子身边,您这样做,不会太冷酷了吗?”
“你的衷心,本公子了解,可是本公子也不能阻了你的人生大事啊。”
裴境语言缓和的像是一条静止的小溪,温和的宛如四月春日的暖风,可说出来的话,却叫人如此难堪。
“你什么心思,只有你自己知道,本公子身边不留一门心思攀龙附凤的女人,如今给你添了嫁妆,把你放出去,已经算是看在你素日服侍的份上了。别的主意,你最好不要打。”
“奴婢服侍公子这么多年,一颗心都落在公子身上,就换来一句攀龙附凤的女人?奴婢是攀龙附凤的女人,那端砚是什么?”
裴境脸上温和的表情已然消失不见,他的心思如何是一回事,别人□□裸的说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
虽然此事他也不怕被人说,然而徽墨又算是什么东西,也配跟端砚比?
他轻轻呵了一声,接下来的话让徽墨满脸惨白,面无人色:“既然你看不上多油头那小子,把你配给庄子的老刘头如何,他这么大年纪了,房里都没个知冷知热的媳妇,我瞧你很合适。”
裴境微微眯着眼睛,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那张英俊到雌雄莫辩的脸上,那双天生的含情目,此刻却发散着冷光。
徽墨打了个冷战,她害怕极了,老刘头已经快五十岁了,先后死了两个老婆,就是个老鳏夫,虽然掌管着一个庄子,可她才多大,嫁给这么个老蒜头,岂不是后半辈子都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