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从天降(72)

我惯例道了句,“这等小事岂敢劳烦皇上亲自动手。”

按理说这话是合乎情理的,可不知怎的,我一说出口便莫名懊悔,好似极其破坏气氛,也辜负了皇上一番好意。

这世上能劳烦皇上的,恐怕是独我一个,而我是他唯一的妻子,也不必感到受宠若惊。我只需安静享受这份温存便好,又何必时时论及规矩。

我心里默默叹息,皇上已替我重新包扎完毕,老实说那伤已不大需要换药了,便是触着碰着也不多痛,于是我抬起手打算自己穿上衣服。可皇上先我一步替我拢上了里衣,我抬起的手只得悬着。

皇上与我挨得很近,呼吸可闻,我眼睛望向别处,用侧脸对着他。和上里衣再到外衣,我本是被人伺候惯了的,可此时伺候我的是皇上,我难免心旌飘摇。

皇上道,“伤好得还算快。”

我心想这是自然,原就是小伤,何况我一向身强体健,这伤于我而言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皇上命人给我送来的那些上等金创药可说是大材小用了。

但我贵为一国之母,自当安享至高无上的待遇,偶尔有所靡费也无可厚非。

只是皇上的声音虽一贯深刻沉稳,这句关心之语却略显冷淡,我想方才是我说了不合他意的话,自当付出些行动来缓和氛围,加之这些时日里我对他多有思念,种种内外因素使然,我轻轻地倒在了他怀里。

我前襟半开如此行径,属于是衣衫不整不成体统,可我枕在他肩上不愿动弹,什么也顾不得了。

皇上倒也没有推开我或是指责我,但也没什么表示。

我喃喃道,“谢皇上为臣妾换药,又为臣妾重新包扎伤口。”

皇上的声音仍是淡淡的,“朕恰好得空罢了,不必言谢。”

我道,“皇上能抽空来看望臣妾已是莫大的恩宠,又如此关怀臣妾照拂臣妾,臣妾心里感动不已,便是皇上只能稍作停留,臣妾也心满意足了。”

我看不到皇上的表情,只是他久不吭声,几乎要令我以为他睡着了,空气里漂浮着尘埃,似是一直在下坠,却又始终不能落定。

这一时刻,我竟连自己是何种心情都分辨不清了,之于皇上,我越发迷惘。

我从皇上怀里离开,呆呆地望向他,他也看着我,我竟从他深沉的眼眸中看出了些许无奈与失落,我虽觉错愕,却又好似醒悟过来,这两年,他眼中的这两种情绪,似乎越来越显而易见。

从前我只是感受到皇上待我的态度越发令人琢磨不透,好似他日复一日变得喜怒无常起来,实则他是对我越来越失望了。

是了,失望,我虽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但似乎与他对我的期许与期盼背道而驰且愈行愈远了。

皇上默然起身,再背对着我道,“命侍婢来为皇后穿戴齐整吧,朕还有政务要处理,先回恪勤殿了。”

他身形刚一动,我便显得有些着急道,“皇上不留下陪臣妾用午膳吗?”

皇上也不回身来看我,纵然殿内光明敞亮,光线也只能从他身侧经过,我看不到他的脸,只能听见他用冷淡的语气道,“改日吧。”

他大步流星而去,我独自扣上前襟的纽扣,面无表情地理了理衣裳,不一会儿歆儿进了来,见我失魂落魄地坐在床前,周身衣物似乎是重新整理过的样子,自然而然联想到某些事。

但从时间上推测,又似乎不太够,于是歆儿歪了歪脑袋,露出一副煞费思量的模样,我本想瞪她一眼,或者往她脑门上狠狠敲一记,但又实在提不起劲儿来,只得叹了口气道,“皇上只是来给本宫换了胳膊上伤口处的药罢了。”

歆儿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怪不得皇上要与娘娘单独待在寝殿内室。”顿了顿又道,“可这都午时了,娘娘为何不留皇上用了午膳再走呢?”

我道,“若是本宫告诉你,本宫留了,可是没留住,你信么?”

歆儿怔了怔,再摇了摇头。

我苦笑道,“本宫早便说过,皇上是去是留,不是本宫能决定的,你们总是不信。”

我搀着歆儿的手起身,打算自个儿去用午膳。

歆儿扶着我往外走,同时道,“娘娘果真是诚心要留皇上的么?”

我不假思索道,“这是自然。”

歆儿道,“那娘娘为何不多努力努力?”

我微微蹙眉,“何谓多努力努力?”

歆儿道,“就是皇上要走的时候,娘娘若能挽住皇上的胳膊,温言软语哄了皇上高兴,皇上定会留下多陪陪娘娘的,不说留至何时,至少也会陪娘娘用过午膳再走。”

我心知她还有句不知当讲不当讲便没有讲的话——听闻玉妃娘娘便常常如此,但我的确没有这么做过,甚至都没有想过自己会那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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