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道,“方才臣妾指派采茶和剪枝改去潇湘苑做粗使丫头,不必在毓秀宫伺候了,可元妃似乎不大满意,尚有微词。”
皇上打量眼下的场面,对元妃道,“那元妃意欲如何?”
元妃低着头道,“回皇上,臣妾管教自己宫里的奴婢,皇后娘娘不但横加阻挠,还口口声声说要把臣妾也挪去潇湘苑住,那么冷清偏僻的地方,皇后娘娘岂非是要将臣妾打入冷宫吗?”
她这搬弄是非可真有一手啊,我刚要辩驳,便听皇上道,“皇后替你发落了两个宫婢,你不肯,想必是惯了她俩服侍离不开。皇后之命不可违,那就只好委屈爱妃跟她俩一块搬去潇湘苑,换个宁幽清静的地方住着,远离是非纷扰,也免惹皇后心烦。”
我差点儿笑出声来,一副“听到没有”的模样,得意洋洋地瞧着元妃。
元妃大惊失色,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再度跪下道,“皇上,明明是皇后娘娘是非不分,借故寻衅臣妾,皇后怎能如此偏袒皇后而不顾臣妾?”
我气不打一处来地瞪了她一眼,究竟是谁没事找事,惹是生非,她心里真就没点数么?
皇上怒斥道,“放肆,你一个妃子,竟敢编排皇后。”
元妃眼中的泪夺眶而出,“皇上,皇上明鉴,臣妾自入宫以来,何曾敢对皇后娘娘不敬,今日若非皇后娘娘仗势欺人,臣妾何至于此啊。”
我实在听不下去了,便道,“本宫不过是想你放过这两个丫头,饶她二人一命,何时欺压过你,你空口无凭,竟敢污蔑本宫。”
元妃面露惊恐地看了我一眼,浑身颤了一颤,竟当场晕了过去。
我甚惊讶,不知她是急中生智想出了这么个脱困的法子,还是刻意要给我冠上毒后之名,总之她此招一出,我倒暂时拿她没辙了。
巧思与妙言慌里慌张地托住了她,连连呼唤道,“娘娘…娘娘…您醒一醒啊娘娘…”
此时容妃站了出来,“皇上,元妃言语不慎是该罚,但她到底没有什么大的错处,皇上就是要罚她,也不至于挪去潇湘苑这么严重。待元妃醒了,臣妾定会好好规劝她,让她务必要跟皇后娘娘诚心认错致歉,求得皇后娘娘原谅。届时皇上再小惩大诫,皇上觉得可好?”
皇上不予回应,目光落在我身上,显然是询问我的意思。
容妃又柔声向我道,“皇后娘娘向来以和为贵,常常教导臣妾等要和睦相处,彼此谦让包容,想来不会真生元妃的气,只因她言语有失便要罚她迁宫而居。”
我用赞许的目光瞅着她,“容妃说的很是,本宫自然不会与元妃一般见识,只要她放过采茶和剪枝,并且保证善待宫人,不再生事。而后向玉妃道歉,求得玉妃原谅便是了。本宫这里,就请她不必叨扰。”
容妃温柔恭敬道,“是,臣妾定会向元妃姐姐转达皇后娘娘之意,想来元妃姐姐苏醒后冷静下来,也会感念皇后娘娘的善心与恩德。同样的错处,必不敢再犯。”
这才是真正的能说会道,笼络人心,既能圆满地解决事情,又能让每个人都心悦诚服。
我对她温和一笑,容妃也面带笑意,不料玉妃蓦然凑了过来,“可是皇上,臣妾方才在这儿跌了一跤,扭了腰崴了脚,摔得生疼,连皇后娘娘都险些滑倒,可见毓秀宫不是什么好地方,元妃非要住在这里倒也罢了,皇上和皇后娘娘还是少来此处为妙。”
皇上勃然变色,“真有此事?”
玉妃道,“臣妾不敢说谎,这万幸是只摔了臣妾一人,若是连皇后娘娘也摔着,那后果可不堪设想。”
我深深叹息,她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皇上转头盯着我,我心里顿时七上八下的,倒退半步道,“皇上,臣妾知错。”
我想旁人都不能理解我为何要认错,错在何处,只有我自己知道,先把错认了,其他的什么都好说。
皇上半晌不发话,众人都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由我打破沉静。
我对巧思和妙言道,“把元妃抬进殿内好生伺候着。”再对剪枝和采茶道,“尽快收拾东西搬去潇湘苑,之后本宫会派人送些金疮药和纱布过去,采茶伤好之前,先别干活了,当然月钱也要相应扣除。往后不许再提及今日之事,更不能心怀怨怼,否则本宫绝不轻饶。”
采茶与剪枝均是感激涕零,再三叩首谢恩后,剪枝便拖着采茶退下了。
采茶伤势极重,臀上连着大腿后边皆是血肉模糊,整个人气息奄奄,却还要自己行走,剪枝毕竟也是弱女子,背不动她,只能把她抗在肩上十分艰难地拖行。
周旁的人都看着,却没有一个伸以援手,倒是跟在玉妃身后的齐杨身形一动,可为避嫌,他不能动,只能视若无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