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敏嘴角的苦笑更深了,“嗯,那如今看来当初送你入宫也是一件对事。”
“对吗?”莎音俏皮地笑笑。
“玛法现在看来觉得是对的,那当初难道觉得不对?”
莎音的问话刁钻,诺敏一时语塞。
莎音接着道:“可是在音音看在,即便当年您不送我入宫,或许我也能在外面过另一种快乐日子,只是世间任何事情都没有如果,我自然要接受已经发生的事情。”
诺敏渐渐听出来了些意味,他嘴角苦涩更深,“音音是在怪玛法?”
莎音笑意一直挂在嘴角,好像她与诺敏谈论的只是什么家常趣事一般,
莎音:“一直没有怪您,人生下了便有许多事是不由自主的,与其埋怨您,不如让自己好好过日子。”
曾经的大将军如今也已入暮年,诺敏听着莎音这番话,心里很是懊悔与自责,竟是在格格面前低下了头。
他有许多不能说,也有许多想说,但此时此刻觉得如鲠在喉。
好一会儿,诺敏清了清嗓子抬起头来。
他整理了表情,勉强露出一个微笑:“音音能这样想挺好的,我跟你玛嬷知道你过得好就足够了,你开心我们便开心。”
莎音认真点头,“我自然是开心的。”
诺敏闻言又有些失神,他的音音跟从前有许多地方相同,但是又好像很不一样。
“只是……”
莎音顿了顿,“我虽养在太皇太后身边,但仍旧是马佳氏的孩子,马佳氏一族的荣辱与我仍旧息息相关,马佳氏若是在朝堂上有什么事端,便是太皇太后护着我,我在宫里也恐怕难以立足。”
年幼的孙女跟自己提及朝堂,诺敏诧异之余,仍旧露出了自豪的表情来。
诺敏:“这音音大可放心,我戎马一生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如今没有战事这才留在了京中,而且我为人你也知道,虽说脾气有些大,但对皇上那是忠心耿耿,有我在,音音便安稳做个快乐的小格格就行。”
莎音不动声色地听完,“忠心耿耿吗?玛法真是这样觉得的?”
被人怀疑,还是被自己最疼爱的小孙女怀疑,诺敏胸中的火气骤然冒了上来。
他神色愠怒,扭开莎音的目光直视着房门,“这话若是旁人说的,音音可知道后果?”
莎音点头,天真道:“把说这话的人脖子扭断吗?”
诺敏:“……扭断倒是不至于,但少不了一顿好打。”
“但是……”诺敏顿了顿,琢磨出味儿来,转头皱起眉问道:“可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还是宫里便听到了什么关于我流言蜚语,我虽立下战功无数,但从不居功自傲,你莫要听那些小人背后胡说。”
莎音却摇摇头,用平淡的语气说出了诺敏藏了数年的秘密。
“皇上如今仍旧对太子宠爱有加,抱有无限的期盼,但玛法却罔顾皇上的期盼转而去联合纳兰明珠一党,暗中替大阿哥在朝中部属人脉关系……”
莎音在诺敏震惊万分的目光中,慢慢道:“难道这些,也算是忠心耿耿吗?”
莎音稚嫩的声音落下,诺敏已经瞪大了眼猛地站起身来。
“你……”诺敏声音微颤,“你这些话都是听谁说的,你一个女孩子在后宫中怎么知道这些?”
莎音皱皱眉,有些不理解地看向这个戎马一生的大将军。
“玛法,怎么您好像比我还要天真呢,后宫虽说不得干政,但谁不是表面一套心里另有自己的小算盘?况且按照惠妃娘娘那性子,别说我了,便是各个宫里的老鼠都能在惠妃娘娘身上看出些什么来。”
说完这些话,莎音手心暗暗捏紧了手帕,心里打着鼓深深吸了口气。
惠妃虽嚣张跋扈,却不是真蠢笨的人,她故意夸大了说,是为了诈一诈诺敏。
后宫到底与前朝往来不多,便是明珠一党暗中与后宫有联络,也只是知道个大概,只希望诺敏能被她先震慑住再说。
诺敏此刻心里的震惊程度不亚于当初纳兰明珠找上门的时候。
诺敏看了眼屋内没人,又看了眼门窗。
“玛法放心,我已经让人在外面远远守着了,您也莫要慌,虽说惠妃娘娘张扬,但大家说的更多的都是纳兰明珠大人,还从未提及过您。”
诺敏眉头紧皱,并没有因为莎音的一番解释而松懈下来,反而打量着莎音,心里的疑虑更多了。
“这种话,莎音以后不用在意,无须去听,你也不必来管,只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够了。”
莎音早便料到诺敏会这样说,无奈叹了口气,“我能理解玛法不愿意说实话。”
“可是玛法您想一想,眼下皇上正值盛年,太子又是出生便被皇上立为皇储,除非太子犯下很大的过错,无可挽回到让皇上伤心的地步,否则你们这么做,只会让太子的位置坐得更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