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响了一声,有新的短信进来。任冬迎打开页面,是个陌生号码,不过看到短信的内容,他瞬间就知道了这是谁发过来的。
晚上八点,过来补课。
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却让任冬迎产生了一种想要把手机从窗口丢出去的冲动。
他没有回复,直接把手机关了机,不想再看到有关于丛星泽的一点消息。
杨阅看着他的动作,想了想,问:“你很缺钱?”
任冬迎握着手机:“还行。”
绿灯亮起,杨阅发动车子,只点点头:“成,还想找兼职可以找我,我再帮你问问。”
任冬迎冲他笑了笑:“谢谢。”
陈阳睡了一路,到了地方还一阵懵,被杨阅一把拉下来,然后他把东西给两人搬下来就开车自己转悠去了,说是成熟的男人受不了太煽情的场面。
不过实际的场面没有杨阅想象当中的煽情。两人先陪老人说了一会儿话,任冬迎环顾了一下,故意问:“陈奶奶怎么不在。”
他声音放的很大,周围的老人都笑起来,一旁的屋里传出约莫动静,任冬迎和陈阳对视一眼,走过去轻手轻脚地打开房门。
里面一个头发花白,但梳的整整齐齐的老太太坐在板凳上,板着脸看着窗外,听到动静也没往门口方向看一眼。
任冬迎走进去,笑着说:“哇,陈奶奶有钱买新衣服了,怎么这么漂亮。”
老太太一动不动,陈阳也跟着说:“是啊,怎么几个月不见陈奶奶又瘦了,越来越好看了。”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什么好听说什么。陈奶奶回过头,脸还是板着的,但一看就不是真生气。
任冬迎十分有觉悟地蹲到老人面前,听她开口就是孩子气的抱怨:“怎么隔了那么久才来。”
“唉。”任冬迎状似叹了口气,“得赚钱给您买您最喜欢吃的桃酥啊,任务艰巨。”
他仰着头跟人贫嘴,眼睛却是弯的。陈奶奶是他刚上大学时参与的养老院组织活动时认识的,他负责跟这个养老院里脾气最古怪的老太太交流,全程几乎没怎么得到过好脸色,不过他还是耐心又温和的单方面跟人聊了个天。最后临走之前老太太终于拿正眼瞧了他一眼,往他手里塞了块桃酥。
这是他头一回体会到来自于类似家人的温暖。
陪着老人说了好一会儿话,临走之前,陈奶奶照例给两人各塞了块桃酥,叮嘱他们下次要早点来。
到养老院的时候是上午11点,等回到市区差不多已经快要八点钟了,杨阅先把陈阳送回了他借住的姑姑家,最后送他回学校。
回来的路上任冬迎就已经把手机开了机,电量还是满的,只是没有新的短信再进来。
任冬迎说不上心里是松了口气还是别的什么,他本来就没有打算去给丛星泽补课,他认定丛星泽只是想再羞辱他。
快到学校门口了,手机屏幕上显示19:47,快要到八点了,任冬迎突然有些心烦意乱起来。他不知道不去补课的后果是什么,说不定丛星泽也只是说说而已。
任冬迎突然有些痛恨起让他焦虑的罪魁祸首来,时间是很宝贵的,他不应该浪费在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身上。
“是有什么事情吗?”杨阅沉默了许久,突然问。
任冬迎从自我想象的漩涡中脱身,又愣了一下:“嗯?”
杨阅暼了他的手机一眼:“看你好像在等谁的消息,需要过去吗?我可以送你。”
任冬迎这才反应过来,他下意识暗灭了手机屏幕,“没有。”
车身缓缓拐进另一个路口,再开了一会儿,A大的大门就离的近了,杨阅看着前面的路,隐隐看到校门口好像站了个人。
那人身形又高又瘦,杨阅偏头问:“那也是你们学校的学生吗?”
任冬迎抬头看过去,那人的模样一寸寸清晰,他的心也不受控制地提了起来。丛星泽就穿着一件黑色的大衣,站在那里,一双漆黑的眸子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准确地落在他脸上。
他嗓音发紧,编了个谎话:“嗯,是我同学,我们一个宿舍的。”
杨阅信了,在他解安全带的途中盯着丛星泽看,又笑着偏头对他说:“真厉害,你们A大批量生产帅哥。”
他干笑了一声,同杨阅道了别就下了车,一直看着车身从视线里消失,他才回过头,语气平静:“你来干什么?”
丛星泽从远处收回视线,站在原地不紧不慢地说:“来接你,你帮我补课,总不能让你自己过去。”
若不是知道他的真面目,任冬迎差点就真的要因为他这句话而误以为他是个分寸而又礼貌的人。
他还记得自己刚刚住到丛家别墅的那天晚上,他听了丛盛的话去丛星泽的房间帮他补课,那是他第一次见到丛星泽对他露出不加掩饰的厌恶与嘲弄,他被嘲笑一通,最后狼狈地被赶出房间,在那个温暖的像春天一样的房间里,身体不受控制地一寸寸冷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