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顽舒口气,一边贴着冰凉的墙面小步前进,一边留神身后脚步的声音方向。
黑帘蓦地从正中间掀开,走廊的光亮呈伞状挥洒进来,黑帘中是一个穿着医师服、戴着口罩的人,那人背着光,看不清面容,只有脖间悬挂的医疗器械在若暗若明的空间里泛着金属寒意。
于顽噤声,将脚尖小心翼翼地从光亮边缘退了退,和荆澜生堪堪隐入黑暗死角中。
黑帘很快放下,那人不紧不慢地往深处直走,鞋底行走的声音在黑暗中不断放大,与于顽拉开七八米的距离后,于顽悄无声息带人跟了上去。
那人像是习惯在黑暗中行走,于顽跟着他,两三分钟后渐渐有一块长方形光源出现。
准确的说是从室内透过长方形玻璃格挡露出来的光,那人在玻璃窗旁停下,拧开黑暗里的门,室内白得刺眼的灯光跟着门开争先恐后地露出来,随后又随着那人的关门消失殆尽。
于顽在黑暗中精准找到荆澜生的眼睛,对他轻点头,二人迅速绕到那一大块长方形玻璃窗边,小心避开里面透出来的光,偏头查看玻璃里的室内。
明适应很快过去,于顽锐利探查的视线在看清内室后,整个人像被雷电贯中一样突然不由自主的僵住!
第44章
四肢百骸僵在原地,全身肌肉不听调动,手腕脚踝处冒出皮肉被禁锢的钝痛感,冷硬的窒息从四肢汇入颈间,于顽额间冒出冷汗,他记得这种感觉,在越来越频繁的噩梦里。
噩梦与现实交轨了。
这死寂的十秒于顽度秒如年,荆澜生在察觉到人不对劲后猛地把人从玻璃窗那儿拉回来。
手下的肢体僵硬地不像话,对上于顽失焦的瞳孔,荆澜生换位往玻璃内看了一眼,两秒后抽身回来,浅瞳蔓出凌厉肃杀冷意,身体紧紧将于顽搂进怀中,灼人的体温强势地融进冻住的于顽身体中。
玻璃映射将室内的陈设一览无余,墙白得晃眼,两侧铁架随意堆放着黑皮笔记本和留存着半罐溶液的玻璃瓶,正中间凭地升起一张正方形石床,被两级阶梯抬起高度,表面平滑泛光,四角垂下锈迹斑斑的晃动的粗铁链,末端衔接着约有四指粗的精钢手铐,无力地悬挂在轻晃的粗链之下。
室内一个人也没有,刚进去的那个医师如同只是幻觉一样,消失在门关上的一瞬间。
“于顽,于顽?”
荆澜生也不管现在是不是还在秘密地追踪之中,一遍遍地喊着于顽的名字。
于顽脑子是乱的,身体被触发了保护机制,涌现的肌肉反应熟悉得令人害怕,脑海里却给不出具象的画面,模糊不清好像是硬生生被人涂抹掉了,一阵杂乱挠心中,一个滚烫的声音慢慢地出现形状,一遍遍撞击他的耳膜。
荆澜生握住于顽后颈,让人看着自己,不厌其烦地呼喊于顽的名字。
于顽从记忆泥潭里抽身出来的一瞬间,看到的是荆澜生焦急溢出的眼睛,力气慢慢回身,失律的心跳缓缓平复,于顽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猛地咳嗽两声,才哑着嗓子回答:“我、没事。”
还来不及思考室内的景象为什么给自己带来诡异的巨大冲击力,头顶的几盏大灯轰地突然亮起,把他们走过来的那截黑暗照得亮如白昼,于顽虚了虚眼睛后,看清四周,黑眸又是一缩!
两侧不是墙,是糙面的玻璃,准确地说,两侧是一个被封到顶的巨大的水缸,此时里面正浮动着数不清的尸体!
有的失去头颅、有的只剩躯干、还有的胸腔内被挖空,单留空掉的骨架。
这个巨大的顶墙水缸像养鱼一样封存着奇形怪状的尸体!
所有尸体都被泡得发肿,肢体残缺的创面已经没有血迹残留,翻出泛白的血肉,还带着四肢的尸体在水缸内液体的推动下诡异翻转,撞上残缺躯干后又借力退后,撞上另一副尸体,灯光映射水波,缸内的景象像一场怪诞瘆人的水族馆表演。
于顽算是知道刚走过来那隐隐被万人注视的感觉从哪儿来了。
“救、救命啊…”微弱的呼救声从水缸两侧断断续续地传来,于顽左右看了看,对荆澜生点点头,意思是一人一边。
荆澜生皱眉,不想让于顽离开自己的视线。
于顽看出他的犹豫,拍了拍自己的胸膛,说:“我是组长听我的,顽哥本事大着呢,你自己小心。”
荆澜生叹口气,早知道再捐栋楼,换个组长当当。
二人朝两个方向背驰而去,于顽从尸体水缸旁边走过,里面的浮尸也跟着他行进的方向飘动,好不瘆人,于顽暗骂了声做出这个的变态家伙。
刚站在那里的时候只觉得这个水缸很长,现在走了几十步才发现这个水缸还很宽,于顽跟着求救声慢慢前进,突然声音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