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的路也被萧栏开得很癫,熟悉的药剂开始在血管里发效,力气被逐渐从身体里抽离,意识却发散到很远的从前,舒挽汀喘了两口气,喉间被萧栏扼住的痛感还清晰的留存,他似乎是用尽全身力气笑了一下,
“萧栏,我真的很后悔,当时拉了你一把。”
萧栏握方向盘的手紧了一下,嗤笑,“你确实该把我推下去。”
身后车辆追得很紧,萧栏手间迸出青筋,重重踩了脚油门,笑意泛冷,“可惜,十多年了,你还是学不来狠心。”
山路拐弯没有一点缓冲,前车开得毫不顾忌,后车稳中求进,舒挽汀在车里被甩得重重地撞向车窗,恍惚间他感觉自己回到了从琼林岛逃出来的那艘小货船上,船舱摇晃,被海浪捶打着,又像是在每次违抗萧栏命令的时候,被死死按在奢华的床上,痛苦地抵动着。
自由真难呐。
小时候没有,现在依旧没有。
狂躁上涌的气血慢慢平息下来,萧栏腹间的痛感一阵一阵地传上来,舒挽汀向悬崖倒去的时候,他的心脏好像也跟着跳下悬崖了,上一次这种感觉还是出琼林岛后,第一次在破烂的卖鱼户里,看到十几岁的、还会对他笑的舒挽汀。
身边的人安静得像死掉了一样,萧栏身上又痛得像要起火,他分出一只手臂,毫不怜惜地抓向舒挽汀的头发,在把人掰过脸的瞬间,舒挽汀猛地往他身上一扑!腹部伤口被重撞,萧栏吃痛手一松,车子不受控制地左右乱摆。
“怎么回事!”相玉探出头,前面的车像突然无人驾驶了一样。
于顽扶着车窗往外看,“舒挽汀在夺方向盘。”
于顽坐回来,现在是别车逼停的好时机,但车上还有两个人,山道旁的护栏下就是万丈高崖,万一……
荆澜生突然踩下刹车,轮胎摩擦紧抓地面,惯性让于顽往前一冲,还没磕到中控台就被一只大手抚住胸膛摁了回来,稳稳回落在座椅中,后座相玉被冲撞得鼻子青疼,捧着脸问怎么停车了。
安全带卡扣被荆澜生解开,于顽被荆澜生轻轻推了出去。
“等我。”
于顽锁眉,“别,荆澜生!”
车子在相玉被推下车的时候急速启动,速度和冲劲儿比于顽在车上时野蛮很多,顷刻之间追上前方失控摇摆的车。
前车上,萧栏一只手死控着方向盘,一只手推开不管不顾乱扑打的舒挽汀,在人又扑上来时强硬地扼住他还泛着红的喉口,“你他妈想跟我一起死是不是!”
“是!你不配活着!”舒挽汀喉咙干涩疼痛得不行,也挣扎地吼出了这句。
砰!萧栏的车被人从后面大力冲撞了一下,车上二人被冲得往后倒,车子被撞得在狭窄山道上骤然转向,荆澜生加速向前,在侧面又猛然一撞,用自己的车把转向慢下来的的萧栏的车死抵在山墙上,两辆车擦着山体磨了十几秒,岩石土块掉了一地才慢慢停下来。
后方于顽和相玉狂奔追上,雨朦朦的盘山公路上警车声也越来越近,于顽喉咙都要跑出血了,才看见两辆撞在一起趋于报废的车。
“荆澜生!”
荆澜生把撞歪了的门一脚踹开,一只脚才跨出去就听到于顽吼着他的名字,于顽微长黑发被雨打湿,额间不知是雨还是汗,脸颊和眼尾因剧烈运动通红。
“有事没!?”
荆澜生难得有些呆愣地摇摇头,在于顽眼里看来就是另外一种情况了。
于顽好像瞬间老伍上身,掰过荆澜生的头左翻翻右看看,“你、你撞哪儿没啊。”
荆澜生拉下在自己头上揉来揉去的手,话到嘴边又拐了个弯,“没,但胸口好像被震到了。”
什么!该不会给人内脏撞出什么毛病吧!这该怎么赔啊!
于顽紧张地摸向荆澜生的胸膛,双眼不自觉地放大,手按到一处就问:“这儿疼吗?”
荆澜生眯着眼睛摇头,于顽皱眉又摸过去,“这儿呢?”
边跑边大喘气的相玉姗姗来迟,“他们、他们怎么样了?”
于顽猛然起身,把荆澜生摁回车里,“你先坐一下。”然后踩上岩石去察看另外一辆车,萧栏的车子被抵得偏翻,透过碎裂的玻璃纹,能看到两个人安静地倒在车里。
十几辆警车爬满上山的路,刘杰跳下车,被眼前两辆车的惨象晃了一下眼睛。
这要赔多少啊?
于顽和组织着警员把人从车里弄出来,警员们淋着雨撬开被撞得凹陷的车门后,把昏迷的二人往外拉。
一个警员突然说道:“他们的手分不开。”
于顽和相玉绕过去,视线在萧栏紧紧抓住舒挽汀的手臂上定住,用力之狠把舒挽汀半条手臂都抓红了,死死地扣进皮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