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燕率先应下差事,率两名内侍留在院中。
午后乌云散尽,日光微微,摄云湖冰面已铺平整。尚衣监得令寻出往年冰缎①,翻新修整,又连夜赶制数套全新冰缎,呈送海晏河清殿。
樊云生正习字,被传去摄云湖畔,抵达时见湖畔支起数顶帐篷。赵令僖候在帐篷中,捧着碗桂花牛乳,正指挥分发衣物与冰缎。
“过来。”她冲樊云生招招手,“会冰戏吗?”
樊云生茫然摇头。
摄云湖冰层厚实,可作冰戏,穿着冰缎可于冰面快速滑行。眼前一排十岁上下的小将,分列两队,分别穿着红、蓝外衣,以襻膊系紧袖口,方便动作。
她从袖中摸出一枚镂空金球,球中锁有两颗银珠,金球摇晃,银珠相撞,当当作响。她笑道:“你也与他们一样,换好衣裳,待会儿咱们去冰上抢金球。”
樊云生较那两队小将矮了许多,又从未习过冰戏,此时忽然被派上场,更衣时慌里慌张地询问一旁宫女。宫女掩面笑着,取来几块棉垫绑在他膝弯手肘处,以免磕碰太狠受伤。
赵令僖换上红衣,穿着冰缎,由次狐谨慎搀扶着踏上冰面。
游主事先行一步滑至摄云湖中央,举起金球高声道:“铜锣一响,金球抛出,坠地之后,两队抢夺。最终将球送入笼中者胜。胜者赏银百两。”
赵令僖跃跃欲试,笑看一旁站立不稳的樊云生道:“真笨。”
樊云生打开双臂平稳身形,战战兢兢看着游主事手中金球。
铜锣置于笼中,待问过赵令僖后,笼中宫人高高举起红棰,重重落下。锣声一响,游主事抬手奋力抛起金球后快速退开。
两队人马盯紧金球,刚一落地,纷纷从速滑行上前争抢。
樊云生在后刚挪一步,却无法掌控双脚扑到在冰面,手脚并用也只是爬起跌倒、跌倒爬起。远处湖面中央,红蓝交错,赵令僖已在人群中抢夺金球。
罗书玥携皇太孙赵子谌姗姗来迟,见樊云生在冰面上跌跌撞撞,遣人将其传来问话。
“樊少师不会冰戏?”罗书玥举起帕子,轻蘸其额角。
额上一块红肿分外明显,应是刚刚摔的。
“母妃,他就是爹爹的老师吗?”赵子谌身着护具,好奇打量着他,“可我看他和我一样高。”
罗书玥笑道:“不许无礼,这是姑姑给爹爹寻的老师。快叫樊少师。”
赵子谌依言行礼:“樊少师有礼。”
樊云生惶恐不安,忙还礼道:“不敢不敢。太子妃娘娘,皇太孙殿下也是来冰戏的吗?他们正在湖中央抢金球呢。”
“却愁唤谌儿来跑一跑、动一动,其实就是寻几个小孩子陪她闹着玩儿。”罗书玥遣人去寻药膏,“你不会冰戏,不妨让谌儿教教你。”
“是,母妃。”
待宫女为樊云生涂抹药膏后,赵子谌拉着他到湖边,换上冰缎,与他一同下冰面。二人牵着手慢慢滑行,几名宫人在旁仔细看护着。
不远处,摄云湖中央,赵令僖抢到金球送入鸟笼,欢欣鼓舞带着一队红衣小将绕着鸟笼列队滑行庆贺。
罗书玥这才命人通传。
等她上岸,罗书玥亲自替她解去襻膊,褪去红色外衣,披一件斗篷。次狐送上温茶,扶她在帐篷内坐下,伺候着褪去冰缎,更换棉袜锦靴。
“嫂嫂自己来的?”她左右顾盼,未见赵子谌身影,稍有失落:“是太子哥哥不许?”
罗书玥回道:“谌儿在教樊少师冰戏呢。我来时看他在冰面上站不稳,挪半步就摔,谌儿说他这样不能陪姑姑尽兴玩耍,便自告奋勇当一回老师。”
“小谌儿乖。”只歇片刻,她便起身到湖畔去。
赵子谌颇有几分耐心,认真教导樊云生徐徐滑行,仅这一会儿功夫,已初见成效。她在岸边招手呼喊,两人纷纷回头,樊云生一个不慎便又摔倒,连带着赵子谌一同扑上冰面。惊得两侧宫人忙围上前去救助。
等二人滑回岸边,樊云生满面自责,怯生生道:“是我害得皇太孙殿下摔倒了。”
罗书玥拉着赵子谌左右大量,见未受伤,和善笑道:“冰戏哪有不摔的,是他自己不小心。”
她捧着樊云生的脸颊,左看右看,见好几块淤痕已显,还有一处硕大红肿嵌在脑门上,甚是滑稽。不由失声笑起道:“看你笨的,怎就摔成这副模样?召御医来给他瞧瞧。”
不久,一名御医两袖染血,匆匆赶来。
她嗅到血气,莫名道:“怎么回事?”
“回禀公主,是、是檀苑那边……”
御医遮遮掩掩,吞吞吐吐,听得她心烦。
檀苑是为内廷隐蔽之所,为赵令僖所设,仅一条小道可往。苑中不建庭院,各屋各房檐角紧紧勾连,即便晴朗白日,屋内亦昏昏不见天光。新进面首,得她青睐者,皆送往檀苑验身,验身平整无恙,则由主事及一干宫人传授房中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