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张湍停住,解开其双手束缚后下马:“这马已经温顺,公主可自行离去,亦可随队出山。”
说罢转身折向营地,另牵?????一匹棕马,驱马疾速赶回营地。
她一手握住缰绳,一手扯开封口绷带,欲发怒火,回头却只见张湍背影隐于昏暗林中。
次狐与丁渔先后拥上前来。
丁渔小心翼翼问道:“公主,接下来……”
次狐拦在马前:“公主,此时天欲雨,实在危险。狼窝就在山里,等天亮雨停再猎不迟。”
“都滚开。”她勃然大怒,“立刻去将张湍给本宫捉回来,本宫要将他千刀万剐!”
马亦有感,愤然扬蹄,次狐却纹丝不动,面对忽泛冷光的马蹄铁,心中惧怕,紧闭双眼。一双马蹄蹬在胸口,次狐向后倒出丈许远,人倒在地,近处众人惊慌失措,丁渔急忙上前搀扶。
胸口剧痛,眼泪迸出,次狐张了张口。
话未出,鲜血直淌。
队伍中段见状缓下脚步,渐渐停住。后段不明缘由,跟着停下。前段则又行进些时候,发觉后边掉队,急忙传话至队首。整个队伍渐次停下,护卫惴惴不安,悄悄看向赵令僖。
她惊诧下马,招来御医。
几名御医因体力不比护卫,皆在后列。问询后急匆匆追赶上前,围在一旁搭脉诊治。她则站在道旁,略显烦躁地踢开几块碎石。风暂歇,林中静静,马儿突然发出鼻响,响如惊雷。
她正烦躁,抬手随意指一人道:“你,过来。”
被指护卫胆战心惊上前回话。
她道:“把这匹马宰了。”
护卫松了口气,虽有不舍,却仍抽刀出鞘,并细心将马牵至一旁处决。手起刀落,血液喷出,马匹倒地。众人噤声,护卫回话后得许归队。
“怎样?”她见刘御医撤手,低声追问:“需用什么药?几时能痊愈?”
刘御医面露难色:“微臣医术浅薄,不敢妄下断言。”
资历最老的许御医姗姗来迟,气喘吁吁。刘御医如临大赦,赶去搀着许御医行至次狐身前,短短几步路已将自己所断伤情交代清楚。许御医忧心忡忡,耐心诊脉,神情愈发凝重。
片刻后她再催问:“到底怎样?能不能活?”
次狐疼痛难忍,又呕鲜血,待许御医诊脉结束,却咬牙抬袖抹去唇下鲜血,声线微弱,断断续续说着话。
身旁年轻御医倾耳聆听,待其说罢,心觉为难,小声劝道:“这时安心养伤才好,何必……”
次狐摇了摇头,手掌抓住御医衣袖,眼带哀求望去。年轻御医终是于心不忍,点头应下,随即起身向赵令僖行礼道:“公主,次狐姑姑请求公主莫因她的伤势耽搁行程,最好能赶在落雨之前出山。另外,次狐姑姑想为罪员张湍求个情——”
“出山可以。”她不等其说完,“但张湍必死无疑。本宫最后再问一遍,她伤得如何?”
许御医斟酌后答:“若及时用药,能保住性命。”
“那还不用药?”
“随身所带药材已消耗不少,难再凑出一副为次狐姑姑疗伤。”许御医徐徐道,“早些出山,返回官道,大队去往最近的驿站,另派人去四处村镇搜罗药物,或还有救。如若只在山林间徘徊,恐怕不等凑齐药材,就会香消玉殒。”
她看着面上血迹未擦拭干净的次狐,又回看一眼山林,很快摆手道:“出山。”
丁渔这才上前,试探问道:“那张湍如何处置?”
“带人去抓。”她招人另牵马来,“找驾车来,仔细照料次狐。找人在前带路,全速前进,去最近驿站。”
半数人马放缓行速,押辎重前行,一成护卫驾马奔向四周村镇寻药,余下四成护送赵令僖前往最近驿站。至次日凌晨,驿站鸡鸣刚落,马夫门前泼水,忽闻整齐步伐正靠近,间有车轮滚滚,连忙通传驿丞来迎。
驿丞潦草穿衣,未能梳洗便匆忙站在驿站门前檐下迎客。
丁渔奔马先行抵达,将赵令僖下榻此间及有伤患之事知会驿丞。待大队人马赶至,驿站内已简单清扫,整理出驿站存放所有药材以供选用。次狐被小心送入房中,三名御医紧随其后忙碌起来,以便时时看护。
去往各处搜寻药材的护卫陆续赶回,驿馆内煎药炉火十二时辰不熄。
此地驿站太小,仅能供小队人马暂时歇脚饮马之用。半日不到,水粮减半,马料尽空,驿丞难以为继,踌躇许久,壮着胆子去水井边上寻赵令僖,准备说明实情。
当日离京,为稳妥行事,赵令僖仅带两名婢女出行。次燕于宛州身故后,她身旁只余次狐一人前后忙碌伺候。现在次狐伤重卧床不起,驿站内无婢女使唤,寻常仆役手脚粗笨,相貌丑陋,令她更觉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