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大惊失色,明白过来,但为时已晚。大殿之中,哀嚎此起彼伏。原东晖率护卫镇压意图反抗的官员,枭首、绞杀之类立即行刑。其余刑罚者皆先困缚手脚。
她打了个哈欠,回后院休息。
次日天亮,张湍自昏迷沉睡中苏醒,隐约似有血腥气,穿过浓郁药香,钻入鼻息间。仍是头痛,他揉了揉眉头问:“我在清云观?”
? 第51章
半梦半醒间听到动静,赵令僖翻过身,手掌摸索一番,触到枕畔帝钟①。这帝钟本是观中道士法器,因她觉得有趣,便被征来置于床头,怠于开口时便摇一摇帝钟。指尖轻轻一推,扣在枕畔的帝钟倒下,一声稍显沉闷的铃声荡开。
张湍听到铃响,张开眼睛偏头看去。眼前景象较昨日清晰许多,已能描出大致轮廓。不远处,赵令僖侧身躺着,枕上青丝散乱,右臂横出梅红锦被,左臂搭着右臂伸向枕畔,掌边是倾倒的帝钟。
一人之隔,咫尺之遥。
他怔了怔神,恍然发觉自己正与赵令僖同榻而眠,急急忙忙掀被下榻,背身对向床榻。身上仅着中衣,外裳却不知在何处。他迟疑片刻,随即不顾衣冠不整,不顾头颅晕眩疼痛,急向外去。
次狐端着温水推门入室,正迎上张湍。
“张大人醒了。昨夜?????奴婢将衣裳洗了,还未晾干。其余衣物皆在张大人随身行李中,奴婢不便翻找。”次狐拉张小案至床边将温水放好,将张湍盖过的被褥叠好收至一旁,而后拧好帕子,坐在床畔倾身向里侧,轻声知会赵令僖道:“公主,是现下起,还是再睡会儿?”
她合着眼睛迷糊问道:“什么时辰了?”
“天刚亮不久。”次狐拉过她的手掌,动作轻柔地擦拭着手心手背。
“原东晖那边怎样了?”
“原指挥使已按着公主的安排编出小队,昨晚带着谕令连夜下山了。”次狐再用温水浸湿帕子拧过,稍带些许湿意,轻轻擦过她的脸颊。目光扫过正要启门离去的张湍,声音稍提高些许:“还有十几位大人暂未处置,其余的,都依公主的赏赐处置了。几位道长见这般血腥,去后山请了庆愚天师出山,清晨开坛打醮,奴婢叮嘱过他们动静小些,免得搅了公主休息。”
张湍手已按上房门,闻言停住动作。
血腥。
他确实嗅到血腥,隐隐约约,若有若无,原以为是自己伤口渗血飘出的气味,莫非是与山上官员有关?他昏迷前尚在追禹县衙,曾与赵令僖示警,如今已经回到清云观中,县衙的事应当已经解决。是如何解决?
赵令僖懒懒起身,披上纱衣下榻:“站那儿做什么?眼睛已经好了?”
张湍不知该走该留,默然良久方回答说:“隐约能看见。”
“倒是件喜事。”她觉着开心,张开手臂由着次狐为自己穿衣,喜盈盈向张湍道:“我也有喜事告诉你。”
同榻之事,县衙险情,官员境况,桩桩件件绕在心头,一时之间他不知该从何问起,对她所说喜事更是无心知晓。
张湍没有回应,她未过多在意,继续说道:“我已经将那些贪官污吏处置了,无论他们是意图加害我们哪个,都没了手段。你可以安心在这儿养病,等养好病再往陵北去。”
“已处置了?”张湍莫名,“我昏迷了多久?”
次狐笑答:“张大人福气大,御医原说指不定几日能醒,没想到只一夜便醒了。”
一夜。
只一夜功夫,怎可能查明原南一省贪墨案情?
张湍问:“不知公主是如何处置的?”
这次次狐没有开口代答,只轻轻帮她整理好腰封下压的上衣褶皱,理顺腰挂丝绦。她垂下双臂,拍拍衣袖,满不在乎道:“杀了。”
“朝廷命官,还未定罪定刑,就——”他本就有病在身,现下情绪激动,刚说两句便上不来气,又咳又喘,半晌才盯着已坐在妆镜前的赵令僖背影道:“宣禹山上,皆是省州县里的主官,无论诛杀哪个,都该有皇上亲笔勾朱。况且还未调查完全,此时杀人,万一枉杀无辜,岂不伤了臣子之心。”
“依你说的,‘盘根错节,纷杂难解’,挨个审,慢慢查,要查到哪年哪月去?”她不耐地拣出根玉钗交给次狐,“今日用这个。”
张湍按着胸口,气息不匀,匪夷所思道:“不审不查,怎知谁为贪官污吏?谁是两袖清风?公主又以何为凭处置官吏?”
次狐只绾上简单的云髻,将玉钗簪好。
她照镜细看,对这支钗作装饰颇为满意,随口回道:“全杀了就是。我可没心思陪他们弯弯绕绕。”
“全杀了?”张湍向前几步,看向次狐,他看不清次狐的面孔,却能看到她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