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福心神一凛,缩起了脖子,应声答是。
府里的人都知道白银枫小时候刚从外面回来,被塞进白氏家学,白氏是以儒商传家,四书五经和算盘同等重要,那段时间先生正好教怎么打算盘,偏偏白银枫每次都是垫底。
白家因他不堪造就,便把他发还了家,让他嫡母管教。
她嫡母说他顽劣,并不知道他从外面学了一身好武艺,竟来欺负自家人。一群家丁都困不住他,只能任由他在府里来去,每天混迹于市井,累了就回家睡觉,把白家当成客栈。
他只当白银枫是个武功高强的混混,对白银枫表面敬着,再给他塞些钱敷衍他。这次倒不是白福心狠,只是看出白银枫心软,便想着让他担保给众人买衣裳,自己从中克扣些,把在他身上浪费的钱都赚回来。却不想白银枫在市井中也不是白混的,底层东西的物价是别想瞒过他了。
白福被他拽着的胳膊像被铁钳夹住,动弹不得,亦是怕他轻轻一撂,自己这条老命就交代在这了。当下连忙让人去采买缝衣。
白银枫因为唐晓雾没来找他,闲极无聊,就差没下个蛋来玩玩,更是盯紧了白福去做这件事。
白福一点油水没能捞到,还陪了许多好话,深深后悔为何在白银枫这混小子面前玩弄心计,像之前那样,大家一起挣白家的钱不好么?
京城做冬衣的作坊到这个时节都很忙,要按期赶制只能加钱,要么就只能等着。愿意千里迢迢来京城的白家下人,要么是刚进白家不久,没人扶持的;要么就是家里有拖累,实在缺钱的;要么就是赌徒输得一干二净,浪子回头,想要重新开始的……
很多人愿意自己缝制冬衣,只希望能快些穿上。
白银枫自小就跟唐晓雾浪迹江湖,缝制冬衣这种活计简单会一些,当下便教给他们。他和白福之间的争锋不知道怎么的传了出来,大家都对他感激涕零。
他正色道:“大家都是一起出来混的,我希望大家都能像来的时候一样,再完完整整地回去见家人。以后,只要有我白银枫一口吃的,就绝不会让兄弟们饿死。得了风寒的兄弟们也不必担心,我有个兄弟医术很是高明,我会让他来给大家看看,大家的汤药费我包了。”
“枫少爷!”“枫少爷以后有事叫一声,我冯二绝对风里来雨里去,绝无二话!”……
开辟商途的商队,多的是有血性的男儿,特别是病了的几个,更是激动不已。
白银枫觑得门外隐约露出一个淡黄衣角,便和众人作别,出来一看,果然是唐晓雾。他没有添衣,还是穿的先前那一身,肩头落了不少雪花。
唐晓雾笑吟吟地道:“给人家包了汤药钱,你那二百两够不够花?”
“若是让白家出这个钱,又是一阵的扯皮,而且只能从医馆请大夫,不一定见效。若是找你就方便啦,药到病除,想必也不会费我多少钱。”
唐晓雾心情极好,笑道:“你倒是不会跟我客气。去拿纸笔来,我诊了脉就开方子。”
白银枫便去取了纸笔。
他若是嫡子,这么收买人心,以后必然有大用处,但他只是个庶子,白家的家业轮不到他来继承,最多只能待五叔叔白定远过来,把情况跟他说说。若是他愿意帮忙给他报了这笔账就还好,不能就只好离白家远些了。
唐晓雾开的药方都是选的便宜合用的药,一副药并不贵,但盖不住人多,按两天的药量来算,二百两没剩多少了。
煎药就放在院子里煎。两人都不喜欢闻这味儿,索性走远了些。
唐晓雾取笑道:“就这点钱,还打肿脸充胖子!”
白银枫无奈道:“这些年一直吃住在白家,不管怎么说,还是回报一二的为好,再说这二百两也是白家给的,花了也不心疼,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别人病死吧。”
“说的也是,以后你就要跟白家分开了。要不哥哥帮你出了这笔钱?”
白银枫瞪他一眼:“都说了大家互相不占对方便宜的,我叫你‘阿雾’,你叫我‘阿枫’,这不挺好的吗?”
唐晓雾郁闷:“别叫‘阿雾’了,听着好像狗在叫,你不尴尬吗?”
白银枫道:“不尴尬,别人可能以为我在叫狗。”
“狗在叫。”
“叫狗。”
“狗在叫。”
“叫狗。”
“……”唐晓雾撇了撇嘴,“你赢了。”
白银枫有些诧异:“你怎么今天这么早就放弃了?”
唐晓雾不想告诉他吵到最后自己总要多说一个字,在气势上就弱了,最终肯定要输掉,还是趁早放弃。于是道:“因为我今天高兴。”
“什么事这么高兴?”白银枫好奇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