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书,你呢?”
“看别人搬完家,然后去洗了个澡。”
“你带了很多东西过来吗?”
“不太多,主要是衣服和书,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梁姿“嗯”了一声,窗外淅淅沥沥的。
“你那里也在下雨吗?”她问。
“下着呢,但是不大。”
梁姿停了停,眼底笑意流转,轻声说道:“清泽,我很喜欢下雨。”
“为什么?”
“以后再告诉你。”
“那梁老师更喜欢下雨还是更喜欢日落?”
梁姿看着窗外,转着手里的打火机,“我要是说更喜欢下雨,清老板是不是要说,明天就先不见面了?”
明天可是个大晴天。
难得一见地,清泽的平淡语气里透出了几分不容置喙的强硬——
“下不下雨,明天都得见。”
梁姿笑道:“那明天几点见?”
清泽又和缓起来,“明天白天我要办入职,晚上七点,我们在圣母院广场见,好吗?”
梁姿想了一秒,圣母院的塔楼好像就是七点关。
这个老板。
“好。”她应道。
梁姿反复斟酌,还是问道:“清泽,你今天正式离开剑桥了,是吗?”
“对。”
虽然还不知道你到底要在巴黎做什么,但是,“你会难过吗?”
电话空白了三秒钟。
“还好,”清泽的声音依旧温和,“现在没有那么难过了。而且,想回的时候还是可以回去看看。”
梁姿窝在沙发里,眼睛望着书架上的那幅油画,“那就好。”
她的嗓音轻柔舒缓:“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巴黎,也不知道你要在这里待多久,但是,作为一个五年的巴黎居民,还是想跟你说一句,清泽,欢迎你来巴黎,希望这座城市可以让你开心。”
那边又沉默了下来。
半晌,清泽说道:“梁姿,你真的很像数学。”
梁姿顾左右而言他:“我让人头痛欲裂生不如死了?”
清泽淡淡道:“那是别人。”
梁姿“哦”了一声。
她想说,她不愿意当他的数学,就像她不愿意当世界上的任何一幅画,任何一首曲,任何一本书。
但是没关系。
梁姿弯了眉眼,低声说道:“Alors,tu es ma poésie.”
那,你是我的诗。
咱们扯平。
没给清泽反应的机会,梁姿继续说:“清老板今天一定累了,早点休息,明天见。”
“好,梁老师也好好休息,明天见。”
刚要挂电话,梁姿又问道:“清泽,你以后就一直在巴黎了吗?”
“这几年是。”
梁姿想,那也差不多够了。
“哦,我就是问一下。”
清泽轻微一笑,低声揶揄道:“梁姿,你是不是挺黏人的?”
“?不是。”
嗒,梁姿挂断了电话。
黏什么人,她才不黏人。
梁姿起身推开了阳台的门,走了出去。
还好,雨下得不大,阳台的瓷砖基本还是干的。
对面的房间依旧没有亮灯,也没拉百叶,两扇漆黑的窗上映着几抹形状模糊的暖黄色,是铁塔留在玻璃上的倒影。
梁姿的本意是吹吹风,让自己凉快一点。
可她听着淅淅沥沥的清泠雨声,脸颊却越来越烫。
——
第二天,傍晚七点零五分,西岱岛人流如织,岛上的巴黎圣母院已经敲过了晚钟。
高悬的太阳开始有西沉的迹象。
金色时刻开始了。
清泽穿着平整的白衬衣灰西裤,站在热闹的教堂广场上等梁姿。
看见梁姿的第一眼,清泽那双桃花眼就弯了起来。
她穿了那件咖啡色长风衣。
也许是因为迟到了五分钟,梁姿步子迈得很大,利落的短发被甩在耳后,直射的灿烂阳光将她的脸庞映得明亮,耳间的金色耳环闪着细碎的光。
只是鼻梁上架了副黑色墨镜,平添了几分不好接近的距离感。
清泽向她走过来,招了招手。
梁姿站到清泽面前,把墨镜挪到头顶,倏地露出了镜片后面那双灵动的眼睛,正笑着看向他。
清泽说道:“梁老师,这风衣有点眼熟。”
梁姿也扫了一眼他的衣服,笑了,“清老板,这么巧。”
清泽“嗯”了一声,慢慢朝她俯下身来。
梁姿心里一颤,他是不是又要亲她的额头——
“走了,爬台阶去了。”男人带着笑意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哦。”
塔楼底下,两个法国男人身穿工作制服,站在入口处。
清泽用英语说道:“你好,我是Loch Qing,我的朋友Gabriel帮我联系了你们。”
其中一个也用英语说道:“您好,清先生,Cnockaert先生已经跟我们知会过了,您今晚的游览就由我们两个人负责。我叫Valentin,”指了指旁边的工作人员,“这位是Hugo,我们在圣母院工作,都是导游,今晚可以为您提供讲解,如果您需要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