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拉着谢绍头也不回地跑了。
任平安在厨房里摇头,小声念叨:“梁老师人挺好的,但是我一阵阵的吧,特别怵她。”
谢绍说道:“她今天,心情好像不太好。”
“我也发现了,我还是第一次看她心情不好。”
任平安刚说出口,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这其实是他第二次见。
第一次是在酒吧,那时候她跟清老板吵架了,也是一个人闷头喝。
幸好说错了。
谢绍笑了一声,“挺可爱的。”
任平安跟着笑了一声,心想,这仨人,真是一个愿打两个愿挨。
他瞎猜,“吃饭的时候还挺好的呢,是不是咱俩说错话了?”
谢绍被他这么一问,也有点犯嘀咕,“没有吧……?”
任平安长叹一声:“唉。”
梁姿盘腿坐在沙发上,从下面捞起一罐新啤酒,“你说,我听着呢。”
她提起拉环,送到嘴边,又灌了两口。
王雨薇脸色担忧,“是不是喝得有点多啊?”
梁姿:“?雷司令才几度,啤酒才几度。”
王雨薇一琢磨,“也对。”
她继续给梁姿讲现在的巴黎,“最近新开了好多家奶茶店,扎堆开,一条街上有五家那种。有的是新的,有的是老店开了分店,把我都看眼馋了,我也打算来一家,其实租金不是特别贵,就是找不到特别合适的店面。”
梁姿点头,“那王老板开店那天,我争取去剪彩。”
“没问题,等姐成了大富婆,给你出往返机票,商务舱。”
梁姿笑了出来,“可以。”
“巴黎的街上都没几个中国人了,我就记得以前,老佛爷和卢浮宫里全是,现在也就零星几个吧,”王雨薇说着,拿起了手机,“我还给你拍了个视频,但是一直没想起来给你看,正好现在看。”
“什么视频?没有中国人的卢浮宫?”
“我又不是记者,我拍那个干什么。”
王雨薇把手机递给了梁姿。
视频里出现了一段街景,她看到了绿柱子红牌子的巴黎地铁站标志,街角的面包店,门口的超市和药店,药店前面支了个白色帐篷,路边树叶繁茂,街上行人穿着夏装。
是梁姿再熟悉不过的一段路。
再往前走几十米,就会走到她喜欢的法式小餐馆。
走到她原来的住处。
她跟着视频里的王雨薇,拐进了一条安静的小路,地面潮湿,光线暗淡。
镜头忽然抬高,晃动了几秒,对准了楼上的一家阳台,棕色百叶窗紧闭。
背景音嘀嘀嗒嗒,那天的巴黎在下雨。
视频播完了,王雨薇把手机拿回来,“怎么样?我拍得挺好吧?”
梁姿低着脑袋,“嗯。”
王雨薇说道:“但是你那个房子好像没住人,我路过了几次,百叶窗都是放下来的。”
梁姿没说话。
一滴眼泪垂直打在啤酒罐上,砸出嘀嗒一声。
“不是,”王雨薇慌乱地抽了几张纸巾递给她,“怎么哭了啊梁老师?我这个视频拍得这么感人吗?”
梁姿点头。
王雨薇在旁边安慰她,“听说开完冬奥会航班就多了,可能明年你就可以来巴黎了。”
梁姿不声不响地用纸巾擦眼泪,可是眼睛像开了闸,积了三年的水倾泻而出,越流越多。
王雨薇一下看明白了。
能让梁姿这么哭的人,也没谁了。
她压低了声音,“操,是不是因为清泽?”
梁姿吸了吸鼻子,抱着纸巾盒点头。
酒精在心里作祟,怂恿着她哽咽开口,嗓音失落又委屈:
“他怎么这么讨厌啊……”
“说不认识就不认识了,把我晾在一边不看我,再见面以后跟没事人一样,什么解释都没有。”
“今天跟这个妹妹去宴会,明天跟那个妹妹相亲,这么喜欢妹妹,给我打什么电话啊??”
梁姿音量逐渐升高,声音因为啜泣变得断断续续,肩膀一抽一抽,“上一分钟还说,周六一起出去玩,下一分钟,又说不去了。我还看了,天气预报,上面说那天天气很好。我想,可能他说的是,气话,然后我就一直,坐到了,打烊。”
隐隐约约的抽噎声把谢绍和任平安从厨房引了过来,俩人走到客厅,站在原地齐齐傻眼。
梁姿好像看见了他俩,又好像没看见。
她咽了下嗓子,哭声短暂地停歇了一秒,复又响起,“他确实没有,放我鸽子,可是我好难过……”
“我可以一个人过,但是他为什么总是阴魂不散地在我眼前飘,他这只狗什么时候滚回瑞士啊……”
梁姿抱着腿,把脸埋进了膝盖。
大颗大颗的眼泪从通红的眼眶里冒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