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悦耳的。
少女的软轻语调,搭着惬意的风,悠扬的歌。
裴慕西听了一会,等夏糖哼歌的间隙,继续着刚才的话题,“我的房间有什么好喜欢的?”
夏糖停顿了几秒,歪头看她,蓬松的发丝在阳光下显得毛绒绒的,“不知道,可能是因为我在那里的时候,会觉得很放松?”
“所以我觉着那盆花应该也是。”
这真是一个过度信任的答案。
让人产生联想的答案。
裴慕西的手抖了一下,于是水溅了出来,路过枝桠,喷到她胸前,她低头盯着被沾湿的衣襟,皱了一下眉。
抬眼却发现夏糖的视线似乎停留在上面。
没有攻击性。
却过于直白,过于纯粹。
仿佛黏着在她身上,完全无法移开。
裴慕西有些不自在,放下花洒,
“我去换衣服,你去洗漱,早饭我给你热,醒酒汤煮好了,也给你热一下。”
她的话有些多。
夏糖倏地抬起头来,有些慌张地移开视线,红着耳朵尖尖,“噢噢,好,我知道了。”
裴慕西“嗯”了一声,从阳台出去。
路过夏糖。
肩膀擦过少女柔软的肩。
一瞬间的相触。
到房间换衣服的时候,那处皮肤似乎还在发烫。
裴慕西揉了揉肩。
指尖却莫名染上不属于自己的味道。
她轻叹口气,换了衣服出去,给夏糖热好早饭,当着尽职尽责的邻居姐姐,热好醒酒汤,配上一个陶瓷勺子,上面还有一个可爱的草莓。
她从不用勺子。
可夏糖需要,于是她翻出了这个勺子。
夏糖用得开心,一口一口,慢悠悠地喝着,很有教养地鼓着腮帮子吃着早饭,像一只受了高等教育的小松鼠。
“姐姐,我刚刚在阳台上的摇椅上看到那本漫画了。”夏糖突然说。
裴慕西给她倒了杯水,“慢点吃,别噎着,这个流沙包还不错。”
“嗯嗯。”夏糖点点头,费力地多嚼了几下,才把嘴巴里的食物吞咽下去,很乖巧地示意她有好好听话。
“是我那本吗?”她嚼完了又问。
真是依依不饶。
裴慕西半撑着脸,疲惫地轻阖了一下眼皮,她昨晚几乎没怎么睡,“是。”
夏糖得到了自己满意的答案,将眼睛笑成了一条缝。
裴慕西觉得有些好笑,把水杯推过去,将这个话题跳过去,“头疼不疼?”
“不疼。”夏糖摇头晃脑。
裴慕西轻抬眼皮,心不在焉地问,“我看你昨晚醉得挺厉害的,怎么头还不疼?”
“啊?”夏糖僵了一下,停止了咀嚼的动作,声音变小了许多,带着几分气音,有些含糊,
“有吗?”
“还好,可能是有一点疼,但是我刚刚在阳台上吹了好一会的风,所以就感觉……”她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慢吞吞地说,
“不太疼了。”
“是吗?”裴慕西发现夏糖的眼神有些闪躲,可她没能明确这层闪躲背后的意义。
是头还在疼,还是没醉得那么厉害?
亦或者是,其实没醉。
她觉得自己无法得知答案,也并不想弄清答案,于是她装作昨晚的事情没有发生过,她没有听到夏糖那个问了她三遍的问题,也没有给出那个“我不谈恋爱”的答案,更没有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已经触到了“爱情”这个词语的边界。
她只是在心底长叹一口气。
然后伸手抽了一张纸巾,垫着指尖,轻轻拭去夏糖嘴边沾着的食物渣,和往常一样用着姐姐应该用的语气,说,
“夏糖,你以后不要轻易喝酒。”
不管是在别人面前。
还是在我面前。
-
等夏糖吃完早饭。
裴慕西秉承着沈梦丹的嘱咐,将夏糖送回学校,她没有开车,本想打车,但夏糖提出要坐巴士车。
于是她们一起乘坐了巴士车去到南广大学。
中午的巴士车基本没什么人。
她们甚至在个别两个站,并排坐着独享了整辆巴士车。
停车到站的时候,车往前倾,夏糖下意识地攥住了裴慕西的手腕,裴慕西将她扶稳后松开,笑着让她小心点。
到学校门口的时候,夏糖朝裴慕西挥了挥手,笑得如以往那般开朗纯粹,裴慕西也朝她笑了笑,拍了拍她的脑袋,让她随时有空来找她玩,如果害怕的话也随时打电话给她,还提醒她可以把那盆绣球花带回去养,因为这样更方便。
说再见的时候,夏糖摇摇晃晃,弯着眼睛朝她回头笑了一下,然后迈着轻盈的步子往学校里面走去。她也在原地注视着夏糖远去的身影,像个合格且理智的邻居姐姐。
一切都很合理。
和前两天没什么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