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欣喜一笑。
在男人抬起手掌,即将碰到夏糖的肩膀之前。
裴慕西仰头喝完了那杯只剩三分之一的气泡水,面无表情地走了过去。
夏糖躲了一下,低了头,脸侧微卷发丝被头顶空调风吹得微微漾起,她注意着男人又贴近过来抬起手想放在她肩上,只用余光注意着裴慕西那边的动静。
倏地,空气中卷着一股淡淡的酸甜话梅味,视野里出现一只过分白皙、指节细瘦的手,攥住了男人的手腕。
手腕上有条隐隐若现的疤。
指节泛着白,用了些力道,男人的手被拂下去。
夏糖抬眼,迎上一道视线。
像是在平静的潭水里砸下一块石子,消散后是一片寂静。
裴慕西只看了夏糖一眼,然后瞥向男人,轻扬下巴,
“喝酒可以,但别碰她。”
作者有话说:
夏糖(性感吊带版):QvQ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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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秒
时机这个东西,大概是一个特别爱耍无赖的流氓。
不讲道理,毫无逻辑。
总是让一个本来特别随意的时候,成为让人印象深刻的瞬间。
就像是让人无法违抗的命中注定。
夏糖时常想起她和裴慕西最近一次联系时只说过的寥寥几句话,她当时特别慌乱,嗓子像是被一条细线捆住了,也特别害怕裴慕西真的就再也不回来了,所以她几乎呜咽着说:
要是姐姐真的不来的话。
我可能就一辈子不会和你说话了。
以至于她一直在后悔,为什么横亘在她和裴慕西无法见面的时间里的,会是这样一句话。
她本意并非如此。
但幸好,应对裴慕西这次的从天而降,她做足了充足的准备。
至少不要再当无措慌乱的小孩。
就像她们的第一次见面那天,那年她才十岁,就算她觉得那时自己已经不小,可在裴慕西眼里,大概也还是个什么也不懂的小孩。
那是夏天中的某一天。
一到夏天,夏糖就开始烦躁,她妈每天都给她煮凉茶,名曰“祛燥”,还得每天逼着她喝完一壶才罢休。
南广人都爱喝,春天解困,夏天祛乏,秋天解燥,仿佛所有不好的状态都能靠灌一壶凉茶解决。
但她不爱,因为凉茶特苦。
她从小就嗜甜,所以她那个比她大不了几岁的小姨妈总爱说她这名字取得好。
说她的名字特适合她——夏天出生的一颗糖果。
说不像自己的名字,不太圆满,像是与生俱来就少了一半似的。
每次谈起这个话题,夏糖都会反问她那个脑子里不装事的小姨妈:
难道你觉得唐柠檬这个名字好听吗?
夏糖练琴的时候总是特别闷,所以练完琴爱在窗户边趴着透气,顺便望望那张敞开的院子门,思考着什么时候能不练琴,就从那张门往外跳。
要跳出这个千篇一律的世界才好。
她望着门发呆,一眼就瞥到了,那辆从隔壁院子外拐进来的露营车。
很大的一辆车,车顶架上装着很多木架子,晃晃悠悠地开进来,赤橙色的晚霞泼在车上,像是她看过的某部悠悠哉哉的梦幻动漫电影。
车拐弯停住的时候。
敞开的车窗边上,一只手把在上面,随性地在车身上敲了敲,瘦白的手腕处缠着条丝巾,橘红色,如同天边的火烧云,打着随意却好看的结,盖住细瘦白皙的手腕。
接着是从车上跳出来的一个人。
真的是跳出来,她发誓自己一点也没夸张。
是个少女,应该比她大个几岁。
她想起她刚学到的“少女”这个词,应该就是用来形容这样的人。
不像她,还是个小孩。
少女白T恤上染着脏脏的颜料,宽松的工装背带裤,束在脑后的高马尾随意又洒脱,随手关上门的动作干净利落。
下车之后在笑,笑着和另外一边还在车上的女人说话。
就定点在夏糖视线的所及之处。
少女接着一抬眼,漆黑的瞳仁被映上夕阳的光晕,夏糖缩了缩手指,喝了口凉茶,莫名想起了自己之前和外婆外公一起去过的画展,想起了画展里某副流动着光彩的鲜艳油画。
那幅画给人的感觉,和这个人有点像。
那一瞬间,她趴着的这扇窗户特别像画展里的那些画框。
而她像探在画框边上的小孩。
四目相对,定格两秒后。
风似乎停了,夏糖呆呆眨眼,没移开视线,忽然觉得那人手腕上的丝巾,和天边的火烧云颜色有点像。
都是热烈的红。
夏糖慌忙地躲开视线,于是天边赤橙色的晚霞也跟着她躲了一下,远处身影上罩着的橘调落照也明亮了几分。那人弯起的眼尾弧度似乎更甚,接着笑眯眯地移开目光,骨节分明的手指下意识接住车上女人扔过来的菠萝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