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媛被气了个半死,可如今她是在承恩公府做客,若是与苏荷愫闹开了,她是破罐子破摔,自个儿的名声可不能跟着她毁了。
她便只得忍下这等闲气,拉着陆玉重又坐回了软塌之上,鼓着香腮下起了棋。
苏荷愫便由绿韵陪着坐在了临窗大炕上,品着桌案上的碧玉葡萄,时不时地便往支摘窗外瞧瞧外头明媚的天色,道:“绿韵,你可知晓齐小公爷娶了哪位贵女?”
绿韵答道:“听说是大长公女堂妹的女儿。”
“哦?”苏荷愫佯作不知:“那是何许人也?”
“她并非京城人士,大长公主的堂妹嫁去了琅琊王家,那王家皆是清流之辈,并无入仕之人。”
苏荷愫愈发惊讶,只道:“你可别弄错了,齐小公爷怎会放着刑部尚书的嫡女不娶,去娶个无官无职家的女儿?”
她这话可谓是杀人诛心,饶是秦媛刻意压着怒意不愿与她相争,听得此话也忍不住勃然大怒道:“苏!荷!愫!你别欺人太甚。”
话音刚落,上头的德阳县主已携奴带婢地走下了楼,冲进暖阁后便指着秦媛破口大骂道:“知晓你被退了亲事心情烦闷,可你怎能这般吵嚷?莫不是将我的话全然不放在心上?”
说罢,她才瞧见秦媛身旁的苏荷愫,方才烦闷神色立时消散的无影无踪,只见德阳县主狡黠一笑,只道:“原是你和秦媛吵了起来,既如此,你们便一起受罚吧。”
于氏姗姗来迟,既是有意为自己的小姑子开脱,又不想得罪了这众星捧月的德阳县主,便只得打马虎眼道:“县主可曾见过‘咤紫嫣红’这株名花?”
德阳县主却不吃她这一套,指着苏荷愫道:“我罚你去给我抓条鱼来,就在水榭前的池塘里抓。”
苏荷愫尚未回话。于氏却脸色大变,她素来知晓这县主有些娇蛮不讲理,却不知她怎得屡屡与苏荷愫过不去。
原先她爱捉弄愫儿,也不过是嘴上占几句便宜罢了。
这严寒刺骨的冬日里,若是让愫儿下池塘捞鱼伤了身子,只怕明日苏景言便要冲到御前去告御状。
可大长公主权势滔天,又深得明侦帝信赖,却也是个不好相处之人。
于氏犯了难,笑着与德怀县主说道:“县主,今日这天色太冷了些,愫儿身子有些羸弱,不若让那些仆妇们去给你捞鱼吧。”
德阳县主却是不肯,指着苏荷愫与秦媛道:“就要她们俩去捞鱼,还要捞红尾的锦鲤。”
秦媛脸色大变,吓得半边身子都止不住地发颤。
苏荷愫虽是要出言推辞,可瞧见德阳县主非同往常的冷凝面色,心间却冒出了几分疑惑之色。
“王嬷嬷,快陪着她们去。”德阳县主见苏荷愫迟迟不肯动作,便阴着脸唤自己身后的妇人。
那妇人身姿挺拔,步伐稳健,一瞧便知是习武之人,她走到苏荷愫身旁,虽只轻轻的搀住了她的胳膊,可一股大力却传遍了苏荷愫的全身。
迫得她动弹不得。
于氏心急如焚,眼瞧着苏荷愫脸色泛白,德阳县主又半点不听劝,她身边只有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丫鬟,怎会是这王嬷嬷的对手?
恰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
一道熟悉的清冽声音飘入了于氏的耳中,也让暖阁内剑拔弩张的氛围落了下来。
“草民沈清端拜见德阳县主。”
第25章 前尘
沈清端的这道声响非但是飘入了苏荷愫的耳中, 连同着德阳县主也收起了跋扈倨傲的神态,素姣的面容上显露出几分欣喜之色。
众人的视线随之落在缓缓走来的沈清端之上。
于氏先是寻到了主心骨,略显慌张地走到沈清端身旁, 笑道:“县主在和愫儿闹着玩呢。景言上一回说想瞧瞧千鲤池里的锦鲤, 妹夫若不嫌辛劳, 便替我往湖畔那儿跑一趟吧。”
这已是她能想到的最妥帖的法子,满朝野皆知苏景言是个极护短又直愣的爽脱性子,由他来得罪德阳县主才不至于被大长公主记恨了去。
于氏殷切地注视着沈清端, 心里笃定眼前之人能听懂她话里的言外之意。
可沈清端却未曾应声,漾着微澜的眸光落在德阳县主身上,随后又轻轻挪开。
须臾间, 于氏似是听得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可抬首望向沈清端, 却只瞧见他那如覆着一层寒霜的睫毛掩着的异样情绪, 什么声响也听不见。
而德阳县主也正紧盯着沈清端不放,泪意已不知不觉蓄满了她的眼眶。
苏荷愫怔然不已,饶是立在她身侧的秦媛也瞧出了沈清端和德阳县主之间“眉目传情”的苗头, 心间的惧怕化作了讥笑之意。
她凑近了苏荷愫几步, 压低着声音说道:“ 我瞧着你这夫君与德阳县主似是旧相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