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多是流放而已。
陈氏索性靠在苏山的肩膀上,低声啜泣了起来。
苏景言心内酸涩,便也劝陈氏道:“母亲别怕,万事有儿子呢,大不了让姑姑去陛下面前为清端求一求情。”
苏山却呵斥了他,只说:“胡闹!事涉废太子,咱们家已折损了清端,难道还要赔上你姑姑不成?”
苏景言这才讷讷不语。
自那日过后,任凭苏荷愫如何地担忧,如何想方设法给黎王妃递信,却仍是探听不到沈清端半分消息。
她只好去了朱珠公主府,想求一求贺成,且看看他有没有法子将沈清端从那牢狱里救出来。
可数次未现身的朱珠公主却代贺成见了她,她成婚后收敛了几分脾性,却还是居高临下地与苏荷愫说:“驸马事多,这般易连累人的事,沈夫人还是别开口了吧。”
苏荷愫心已是凉了一大截,贺成在如此险要的时刻避而不见,似是已表明了他的态度。
她不知还能去求谁,只得日日宿在承恩公府里,由陈氏与于嫣容陪在左右,才能有力气用些膳食。
这般压抑的日子足足持续了一个月,苏山也从相熟的好友嘴里得知了几分黎王的打算,他非但是想除了沈清端,连承恩公府、苏贵妃、陆府都一并列在其中。
只是明侦帝极为宠爱苏贵妃,对五皇子更是疼爱不已。黎王尚未被封为储君,便也不欲在这等时候逆了明侦帝的心意。
左不过是个貌美些的妇人和个年幼的小儿罢了。
倒是承恩公府,实在是不得不除。
苏山听得此信后便开始闭门谢客,装病不出。生怕让黎王寻出半点错处来。
可不巧的是,一日京里不知怎得闹出了匪乱,承恩公府虽紧闭大门,却不知怎得被黎王的私兵叩响了大门,只说:“王爷怀疑贵府私藏谋逆罪人。”
苏景言却不是个好欺负的脾性,抵着剑对那黎王的副官说:“殿前司的令牌,陛下的手谕。你总要拿出一样才有资格搜一等国公府。”
他说这话时眉宇间溢满了肃杀的戾气,只恨不得下一刻便将眼前的副官宰杀个干净。
那副官的气势被苏景言压了下来,一时间寻不到更合适的由头,当即只朝着承恩公府的两座石狮子啐了两口,便铩羽而归。
这一回不成,黎王第二回 登承恩公府的大门时则用了更为无赖的借口。
恰好苏景言被御前司调去当值。
黎王摆驾承恩公府,说他有只爱宠从后头的葫芦巷里爬到了承恩公府,他不亲自进门,只令个管事进府将那爱宠抱出来。
苏山难道还能抵着门不让黎王寻自己的爱宠?
那管事的一走进承恩公府便往最里头的藏经阁走去,一推开那扇屋门后便大声嚷嚷地:“王爷,承恩公府内果然私藏逆贼。”
这藏经阁坐落在承恩公府最偏僻的西南角,平日里荒凉得连下人们都不肯多去,更何况是承恩公府的主子们?
苏山未曾预料到黎王会在藏经阁内做手脚,还欲再争辩之时黎王却笑眯眯地说了一句:“国公爷是想让我使些手段送去你刑部,还是自个儿去?”
这日后。
承恩公府私藏谋逆贼人一事便闹了出来,往日里与承恩公府交好的人在暗地里慨叹一番,与承恩公府不对盘的人则在府中拍手称快。
尤其是成国公世子成惘,以及刑部尚书家嫡女秦媛,听闻此消息后喜得晚膳多用了一碗饭,嘴里只说:“早先便说过了,这等没有根基的人家都是起的快倒的也快。”
承恩公府的女眷一并下了狱,连带着陆让与苏月雪也因与承恩公府交从过密而被关到了刑部大牢里。
那大牢里昏暗腌臜得厉害,涵姐儿和念于都是没吃过苦的小人,早已趴在陈氏与苏月雪的怀里低声哭泣了起来。
苏荷愫却是四目张望,只盼着能在这大牢里寻见沈清端的踪影。
陈氏尚且还持得住,只是不明白明侦帝为何要如此放纵黎王,堂堂一等国公府又如何能因他一人之言而举家下狱?
陈氏想不明白,苏山也不明白。
虽则明侦帝还未下圣旨,那些狱卒们待他们也还算客气,给的牢饭总有些荤腥,不至于馊了臭了。
过了几日。
黎王屡次进宫,只催促着明侦帝早下决断。自黎王回京后,明侦帝便老迈颓丧了许多,鬓发间染上了一层霜雪,衬得他愈发古衰。
立在金銮殿正中央的黎王挑了挑眉,忽而笑问明侦帝道:“父皇可是在担忧些什么?”
皇子年富力强,背着他蓄下雄厚的私兵。
枉他英明一世,竟未发觉以往泯然众人的老六竟藏着如此狼子野心。
只怪他这些年贪图享乐,一时不察,才落得如今被儿子反过来胁迫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