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在他如被棒打的野狗,气势一瞬间萎靡过后,司韶令再次开口。
“还有,我虽然封住你的记忆,但你该不会以为,半年前的事,真的就这么过去了。”
“……”
江恶剑确实忘了。
忘了他做过最不可饶恕的事,是半年前逼迫司韶令亲手杀了他。
而那一剑最终杀死的,却是司韶令。
——可惜,他现今把他的江湖弄丢了,连自己也救不成。有朝一日,你能帮他找回来,救救他么?”
——为什么……我现在不行?
厉云埃曾语气森邃与他说过的一番话蓦地清晰,后知后觉,好像忽然明白。
那时失去记忆的他,也是沉溺着被拯救的那一个,当然救不了司韶令。
而他们眼下这般毫无准备的突兀相认,才是自那件事以来,真正意义上的重逢。
“江恶剑。”
司韶令突如其来唤出的名字似乎隔了极为久远,令心脏鼓腾腾的雀跃,却也吓得江恶剑眼角一颤。
“你眼里从来就没有我这个主子,更没有一刻,真正将我当作你的——”
“夫君……”
这回不等对方阴沉沉地说完,江恶剑不知哪来的勇气,竟抬手一把捂住司韶令的嘴,脱口道。
“你也不能,全都赖在我的头上,”趁司韶令一滞,他又壮起胆子一鼓作气,“当初是你先寻死觅活的要替我偿命,咋全成我的毛病了?”
的确,半年前陶重山死得蹊跷,江恶剑一时间成了众矢之的,是司韶令率先欲以自己性命相抵,才让本就有心赴死的江恶剑做出疯狂之举。
察觉司韶令更可怖的神情,江恶剑忙又补充道:“我最多……做的比你过分了些。”
而就在他说话间,司韶令已不客气地扭开他并不算用力的掌心。
像是就让他待会“死个明白”一般,司韶令难得的凉声解释:“你分明也一早就看出,有人刻意躲在暗处制造事端,不愿让你我同行。”
“……”江恶剑一愣,依稀抓到了几丝头绪,但没能及时捋清,迟疑着反问,“那又怎么了?”
“当时你已被诬陷入绝境,所以你和我之间,唯有‘死’一个,才能化去一直以来处于被动的境况,以“死人”的身份找出对方破绽,置之死地而后生。”
“……”
江恶剑再次愣住。
司韶令竟是故意的?
他原本是打算……假死?
瞠目结舌地看着他,江恶剑震惊之余,思绪也豁然明敞开来。
他终于意识到,若司韶令当时真的“死”了,那么他就可以完全隐匿地潜入敕风堂,不会有人轻易猜到他的身份,定比现今处处受人瞩目和防备要顺利得多。
“你,你怎么不早说——”
“是你心里只愿赴死,不肯相信我。”
“……”
江恶剑仅存的嚣张气焰彻底减退,在原地怔愣不已。
“还不起来?”
而司韶令再出声催促他的同时,也趁江恶剑失神,蓦地发力起身,反将江恶剑压在了身下。
“江恶剑——”
谁知他这次阴鸷的一声还未落下,骤然风起,眨眼间形势竟又逆转了回去。
江恶剑重新坐在司韶令半撑的腰间,仗着满身雄厚内力,以一手恶狠将司韶令双臂摁下,另一手扯落他眼前遮挡的黑纱,飞快将他双手紧绑于头顶桌脚。
第119章 疯子
因头一回做这等“悖逆”之事,尽管江恶剑动作一气呵成,指尖却也夹杂了丝丝难以掩饰的颤意。
但终还是狠了狠心,无视司韶令诧异之下更令人毛骨悚然的目光,江恶剑猛然向前撑起双膝,捧着司韶令冷峭的两颊,俯身以唇用力亲吻下去,发出了极为不羁的声响。
“司韶令,”像个粗鲁又急色的恶霸,他几乎贴在司韶令的耳廓,“我其实也忍很久了。”
抛出这模棱两可的一句话,一呼一吸都将司韶令缠紧,嗓音比平日更加沙哑,不知他忍的是司韶令,还是此刻滚烫积于满腔的情愫。
江恶剑也并不解释,而是稍微拉开距离后,利落扯下自己有些凌乱的衣物,露出覆了层晶莹薄汗,遍布血痂和伤疤的凶悍上身。
“松开。”
却当司韶令也微喘着开口,手腕因挣动而勒得煞白,片刻间已有皮肉被磨破,江恶剑视线一黯,猝然出掌,以两指点在司韶令肩头,径直让他紧绷的两臂脱了力。
在北州王庭无意中使出那一次过后,江恶剑才知道,当年的自己竟真的学会了司韶令的青山指。
幸而,他如今已经回想起,被自己杀死的七人皆由敕风堂杀手假冒,否则关于陶重山曾提到的那以青山指偷袭擎山七英的人,他当真要怀疑是他自己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