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州人多行不义,迟早自取灭亡。”明知这话过于偏执,还是忍不住开口。
“……”
便轮到江慈剑蓦地瞪大双眸。
不可置信地望了他片刻,总一副软温温的面容浮现鲜少的紧绷。
“我娘也是北州人,你不许这么说。”他认真纠正道。
“嗤,”俨然想起自己每逢旧疾发作痛不欲生的娘亲,司韶令更冷下声,“你娘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你怎么能突然这样?”江慈剑惊讶看着他乍变的态度,眸底终染上些许怒意,“我娘可从未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
“反倒是你,你跟着我爹肆意残害百姓,你还不如一个北州人!”
“……”
这回司韶令没再开口。
他直接一掌过去,刚劲掌风混着泥水,刹那将人震出,狼狈撞在身后坑壁。
江慈剑不理解他为何对北州人恨之入骨,司韶令也想不到这任他揉捏的呆狗会尥蹶子,还精准踏在了他的怒点。
“你说谁不如北州人?”
“说的是你!你这伪君子!简直不识好歹!”
江慈剑背后鞭伤本就还未愈合,方才又抱着司韶令以背着地,已是强忍疼痛,这生猛的一撞,算是彻底撞出了他罕见的犟脾气。
他连滚带爬地又冲过来,不管实力相差悬殊,便与司韶令扭打在一起。
或者说,被司韶令扭住胳膊,单方面又打了一顿。
打得烂泥飞溅,人仰马翻,不分彼此。
而江慈剑整个人几乎与愈发漆黑的坑洞融为一体,趴在地上啃了几口泥巴,不甘示弱地拼力转头,继续朝一手摁着他的司韶令嘶吼撞去。
司韶令也不手软,任他翻咬踢打,内力丰沛的铁臂稳如泰山。
触目狼藉。
直到江慈剑不管不顾间,目光忽地朝司韶令身后一瞟,瞳孔猛然收紧,脱口提醒道:“小心!”
与此同时,司韶令也察觉颈后乍然靠近的凶风,顿时侧身闪避,及时躲过一劫。
于是那一条应是被他们此番大闹吸引来的幽翠长影,没能如愿咬上蓄谋已久的猎物。
却越过司韶令,一口叼在了正仰面朝天的江慈剑乌漆墨黑的脸颊。
第11章 铜钱
剑光豁然出鞘,翠绿蛇身在半空扭曲着还未落定,待江慈剑惊慌失措地抓上去,已头身分离。
而此刻暮色降临,坑洞内晦暗无比,江慈剑一时没能看清那蛇的模样,正忍着脸颊剧痛费力转头,司韶令却一把掰过他的泥脸。
“不是骂我伪君子么?为何要提醒我?”
江慈剑急着想要知晓那蛇是否有毒,也不隐瞒,只咬牙道:“你不能死……我要跟你学剑……”
“……”
竟还没放弃。
“但你先让开——”
江慈剑又急急抻着脖子朝蛇望去,谁知这次话没说完,头顶人影压得更甚,下颚被迫抬起的一瞬,火辣辣的伤处忽然覆上一阵头皮发麻的柔软。
触感微凉而陌生,意外降了些许灼痛,可伴随对方不假思索的吸吮,顿时又如空舟随波纵横,大半张脸不受控地僵凝住。
自是从未与任何人像此番肌肤亲近,江恶剑实在觉得奇怪,意欲推开之际,紧贴的唇瓣竟警告般使力,猝然吮出声响,像又一道从天而降的惊雷,将他霎时劈得神魂颤抖。
暂且忘记疼痛,由着难以名状的心绪纷纷扬扬飘落,沾满急促起伏的胸膛。
而后倏地意识回笼,他努力扯回神志,再次抬手,想将司韶令从他脸颊挪开。
“不行……蛇毒不能用嘴吸,你会中毒更深……”
然而两手皆被司韶令死死钳住举过头顶,又过了半晌,才如他所愿地松开。
只见江慈剑原本还不怎么肿起的左侧脸颊,此刻赫然黑里透出一块突兀的红,滑稽可怜。
偏他自己看不见,感动不已地询问司韶令:“你没事吧?”
司韶令冷嗤一声,转头“呸呸”两口,吐出一嘴泥巴。
他当然不会有事。
方才江慈剑被咬得手忙脚乱,但司韶令倒是看得清楚,那蛇袭来时看似颜色鲜艳凶猛,想必毒性猛烈,可被他一剑斩掉的脑袋分明浑圆,并不像是有毒。
尤其,江慈剑左脸只有两排精细的齿痕,尽管见了血,却没有毒牙所留的独特深洞。
那应该只是一条没什么毒性的寻常青蛇。
不过,刚刚他们二人扭打正浓,江慈剑仍下意识的提醒他躲避凶险,让司韶令在血气翻涌过后,心间又莫名撕扯。
这呆狗千钧一发时只想着他,而他及时避开蛇咬,却没能顾及呆狗的性命。
怎么看他都落于下风,他定要趁对方没醒悟之前扳回一局。
所以才不带丝毫犹豫,司韶令“奋不顾身”地,把江慈剑本已无碍的脸颊吮得又红又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