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的确让陶恣一刹那昏死过去的隔空一掌,却并不是司韶令所出。
因为就在司韶令动手的前一刻,江恶剑已抢先一步朝陶恣出掌,干脆止住了他的话锋。
并在司韶令怒而将满掌凝聚的凶风转向江恶剑之际,江恶剑径直飞身一跃,以胸膛直面着司韶令那一掌,毫无闪躲地跪倒在司韶令眼前。
这一掌力道虽然极重,好在还不至于要了他的命,若非他身上的伤还未痊愈,应能接得比眼下更轻松些。
而他在硬生生接下的同时,也抬起双手,趁着短暂握住司韶令苍白的腕子,将司韶令这一掌所耗费的内力又原路返还了回去。
便有血水自面具底端缓缓流下,江恶剑仍无知无觉一般,望着司韶令眸间一闪即逝的震惊,嘶哑着轻笑出声。
“堂主不需要惊讶,”江恶剑解释道,“属下所习的功夫,可在承受他人内力的同时也吸取对方内力,但堂主的内力何其神圣,属下不敢据为己有,因而才斗胆归还。”
说完,在司韶令对他这一番话显然存疑间,江恶剑已紧接着又道。
“至于这两个擎山弟子,确实是属下放走的。”
毫无疑问,他方一话落,不仅四周内卫皆是一颤,司韶令投下的双眸俨然也再度生出杀光。
江恶剑像是感知不到任何危险,回想这两日七杀斋对于自己的传闻,只稍一停顿,便保持跪姿地往前又蹭了蹭。
旁若无人地一把抱住了司韶令的大腿。
强按捺住如此贴近之下的心中悸动,江恶剑目光疯狂又恳切道:“因为……属下实在是爱慕堂主的绝世风姿,好不容易讨了右使赏识,求他把我安排在堂主身边,没想到第一天就被堂主发落到这鬼地方。”
“为了能再引起堂主的注意,只好出此下策……”
第103章 丹田
江恶剑活了下来。
不过,倒也并不是由于他那一番肺腑之言。
“我只问一遍,你是什么人?刚才为什么要刻意输送内力给我?”
司韶令无视众人已然有所误会的暧昧目光,将江恶剑一路带回不世楼,合上屋门的下一瞬,便语气充满警告道。
显然,司韶令根本就不相信他那所谓的能够轻易吸取他人内力的功夫,没有立刻杀他,是为眼下避开其余人的询问。
“属下对堂主爱慕已久——”
而江恶剑再次强调的回答方一说出,眼前猝然刮过黯风,司韶令已一掌将他掀跪在地。
“不说实情,你今日走不出不世楼……”
却见司韶令面容不耐间,话音蓦地一滞。
因为他那一掌,连同江恶剑脸上的云火面具也被突然挥落。
“……”
空气有一瞬的僵硬,江恶剑则像是有些猝不及防地抬起头。
更加清晰地露出他一张遍布丑陋伤痕,与原本样貌毫无相似的面孔。
他自然是,事先做了另外的准备。
心知以司韶令的敏锐,就算一时不能怀疑到他的身份,可一旦自己引起他的注意,他总归要摘了他的面具一睹究竟。
因而早在离开北州之际,江恶剑便从厉云埃手里讨来一样东西——
是厉云埃曾为了与萧临危联手做戏而伪装伤势的易容假皮。
他也是那时才知道,原来此物便是千机婳,也作千“肌”婳,以材质称著,不需寻常易容工序那般繁复,是世间极其珍贵之物。
如此稀有的物品,只在南隗金楼那种网罗江湖至宝的地方才能找到。
厉云埃手上这一份,俨然是金楼楼主尉迟骁曾经所赠。
而那日厉云埃的宫帐几近焚毁,多亏了尉迟骁眼疾手快,救出江子温之余,也将他帐内的许多东西一并保下,其中便有这千机婳。
恰好,江恶剑侧脸的几道炸伤也还未痊愈,他干脆半真半假地以假皮仅覆住几处,尤其是额头的那一块疤痕以及眼鼻,如今整张脸除了刺目的伤痕,已完全看不出任何端倪。
也果不其然,司韶令眯眼俯视他,视线更多的是落在了他那绝对无法伪装的伤口,也就没有再过多怀疑。
江恶剑便等司韶令将他此刻模样尽收眼底,终于佯作惊慌地又飞快捡起地上的面具重新戴妥,往地上重重一磕:“属下样貌实在丑陋,吓到堂主了。”
“……”司韶令这回打量了他片晌,神情复又冰冷,顿了顿继续道,“我要听的不是这个。”
于是面对司韶令依旧回到先前问话的危险目光,江恶剑稍作迟疑,明白再避无可避,总算轻叹一声。
“什么都瞒不过堂主,”他微有无奈地说出了早已想好的另一番说辞,“属下……确实不会什么吸取他人内力的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