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尘只以为荒山宗的事还能和颜悦色地论一论道。
但她绝不会想到这事是内鬼,内鬼是扶火,扶火早就知道了狐王的目的,还把碎片垂手送上。
“听一听我的借口吧,”扶火忽然笑着把茶杯放到脚边,振振筋骨,看着持剑而立的明尘,心中忽然有些慨然,“不要太生气,你如今已是宗主了,底下这么多人,能随你道心坚定地走完的人太少了。天衡宗太大了,它从未完美过,时时都会有些行差踏错的人,你若为我就这么生气,日后还有多的烦心事呢。”
明尘放下剑,坐了下来。
扶火苦笑:“我的道心便是天衡宗——偌大的天衡宗,我认定要管好它,或是它要存活,要昌盛,要愈发壮大,需要一个合适的人,我选中你,支持你,仅此而已。”
“说说你的借口。”明尘明白了,把剑横在膝头。
“其实呢,我是个赌徒,若有以小博大,以一换百的机会,我是不会放过的,但我又非常想要保本——是个贪心的赌徒,没人肯与我玩。忽然,桌子对面站了一位庄家对我说,来赌吧。我明知对方坐庄拿大胜率大过我,但我想到可以保本,于是加入了赌局。”
第90章 定海篇13
狐王和扶火在赌桌左右,扶火要保本,保天衡宗安宁。狐王起手张狂,把她自己也押上了。
关于开天圣书与吞天神书,狐王和盘托出。
“所以?”
“所以,我所求所想,都告诉你。我不在乎什么天衡宗,我也不在乎凡人的性命,我也不在乎妖族的性命——我所求的是道本身。”
“你有什么道?”
“不是,我的道是,我要道本身。”
扶火不解。
再回想起来,仍能想起那化身女子的狐王白得近乎剔透,一双狐狸眼在太阳底下显得格外剔透纯洁,对方轻轻敲着脑袋,似乎很是困扰该怎么开口,半晌抚掌笑:“你若将道理解为我们赌博的规则,我要的,不只是做这个庄家,我要比庄家更厉害一筹,就是在世界上还不存在赌博这事时,我站出来定义,什么是赌博,赌博要如何做,你们在什么规范内的赌博算作是赌博,若是有人引申创造一种新的赌博形式,也离不开我起初规定的那个概念本身。”
扶火道:“我的理解是,你要突破最高的境界,成为神?”
“谁知道那突破的境界是什么?神也好,鬼也好,我们妖可没见过,你们人,是不是也没有见过?我不修天道,但是方便理解,我们便拿天道来举例,人么……拿明尘举例好了。
“比如人的境界最高是尊者,尊者之间实力也有差距,却没有更高的词来形容了,说明修到这里,已经是人的极限,再有什么实质性变化,便是那所谓窥见天道成神的传说了,对么?
“让我们将明尘拿出来说,明尘修天道,是个尊者,人还年轻,她肯定是要往更高的境界去,对不对?截至目前,你的理解是对的,我也想要经过这个步骤。
“但是,再往上呢?成为神呢?神又是什么呢?有人成功么?看看你们的老宗主吧,失败了之后再也不能出来主事了。我后来想,没有任何历史记载着修道成功后可以成神,但是大家都这么想,是谁告诉我们的呢?然后我又想既然是在天道的规则中修道,成为神,是不是意味着掌控天道呢?盘古开天地,天道与地道分开,天道还有自我意识,能够选择人——你说,这个自我意识来自谁呢?难道是盘古自己么?
扶火被狐王的猜想问住了,冥思苦想,发现自己从未想过这些问题,似乎所有的修道者都知道最后能够成为神,可是,谁也没见过真的神啊,大家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呢?
或许是曾有人成功,记在典籍中,可是——天衡宗有多少人读过典籍呢?甚至天衡宗的历史不过三百多年,而修真成神的说法,却是上古就有的。
正在想着,狐王却煞有介事地朝着她,有些疯癫地搓搓脑袋道:“我疑惑了太久太久,谁能为我解答呢?后来,我自己却想明白了,我认为,的确有人成了神,的确有人掌控了天道,所以,后来人没有可以成功的,因为你在对方的规则里玩,怎么能够赢得过制定规则的人呢?”
扶火道:“既如此,你要如何呢?”
“既然天道有了主人,那么多厉害人物都未能成功,而地道还没人试过,已经成了碎片,那我便要去试一试,若我能够掌控道,掌控规则,说不定就能把天道的主人解决掉,释放出来,像明尘这样的人,不就真正有了成神的机会么?”
“你怎么知道地道就没有主人呢?何况你这所有的推测都只是推测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