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忍不住颤栗起来,爪子刨地,尾巴协同一致地摇摆。
支开简陋的窗户,明尘晒了晒太阳,轻手轻脚地收拾,却还是吵醒了同屋的霜云。作为一个只有缚鸡之力的瞎子,她已经习惯了生活上的诸多不便,把自己快要有灵力这回事短暂地忘记了,一吵到霜云,她就恨自己是个瞎子,没有轻拿轻放。
霜云反而不介意:“我来帮你,这事你喊我做,自己端着东西,难免磕碰。”
明尘本要回绝,但想起自己正在学习名为“要向人寻求帮助”的功课,便将手中的水盆递过去,霜云轻快地接过,之后,什么事都不要她做了,只需她出门做饭即可。
因眼下同什的都是女子,暂未成家,都还一起租了农具,所以吃饭也在一起。灵州队伍和之前女闾的队伍混杂着,成了家的便自己开伙,没有成家的,也像她们这样一什做饭,为了方便,什中的厨房多半都在田边,与田地隔了条水渠预防失火,又搭了棚屋储存着粮食。
因众人都是在城外一起受过磨难的,所以晚上回去也并不把厨具和粮食收回,院门也不锁,可以说是民风淳朴。
一大片天地,灶房和棚屋像是点缀在地里的黑棋,整齐有序地排着。
然而这天,明尘刚到田边,便听见有一群人聚在一起吵架。她循着声音过去,忽然被人拉住了,秋娘道:“你跑去看什么热闹!小心被他们打一顿!”
“出了什么事?”
明尘这段时间被秋娘和霜云卡着,在霜云和秋娘的视线下,自己几乎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就是做饭这事也是她强烈要求的,说若不做事,她成什么了,这才没有被她们彻底赶出劳作的队伍。
秋娘白了一眼人群,扭头道:“之后你可小心点,做完饭跟我们一道回家,把咱们的粮食拿上,别落了单,霜云有时候去看病不在,晚上可得把门锁上。”
明尘疑惑道:“发生了什么事?”
“还不是现在粮食贵,配给又少,有人不够吃,就去偷别什的,后来打了几架,啧啧,你是不知道,那些人有多凶,居然趁着做饭的人带粮食回家,半路上劫道的!这不是,闹起来了,咱们的事官正在主持公道呢。”
“粮食少……不够吃,我虽然看不见,但知道咱们什的却也还够,不能卖些给他们么?”明尘低声问。
没想到秋娘狠狠地攥住她的肩膀往回拉:“我的好阿阮啊,你是什么好心肠!全城粮食都不够吃,你周济谁去?快绝了这心思,别惹麻烦!”
“那——”她还没来得及问,秋娘又捉住她,抱着摇了摇:“你可小声些,要不是因为咱们这一什有霜云的缘故,那些灵州做事官的暗地里行了方便,不然咱们都要跟着挨饿!”
明尘忽然懂了,思忖自己真是迟钝,这些日子竟然都不知道粮食短缺。
她也没有非要慷他人之慨说着去卖粮食了,也并未声张,只依从了秋娘的话,凡事都小心了些。
她心里刚想了收成不好,粮食短缺这件事没几天,火岩城便出了件轰轰烈烈的大事。
第一个捐粮三万石得一等爵的人出现了。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消息,总有人有办法打听,最后就打听出来,是城南一户姓刘的富户。
三万石粮食这个数一出来,明尘支开窗户,便听得到一群人在嚎叫,说什么自己在这里挨饿,就有人藏着三万石粮食不肯卖,要换什么劳什子爵位。
又有人说,这粮食既然已经交出来了,想必不多时便能发出来卖了吧!
还有人则根本没想着那三万石粮食,反而道:“既然他有三万石可拿,家里保不齐还有不少!我看呐,与其等着,不如上了门去问问,这剩下的粮,他肯不肯卖,这种大户牙缝里的就够我们一什吃上十天半个月的,他要不肯,我们就要‘借’上一些了!”
霜云忽然把窗户关上:“他们要去劫粮。”
明尘并未急着说话,也知自己现在是个累赘,便道:“若你知道些什么,烦请都告诉我。”
“我去打听打听。”
事情像野火似的,烧得很快,不过几日霜云的消息便来了,原来是那些人跑去劫了姓刘的富户,也没有什么兵刃,不过是在门口和墙外围追堵截又叫喊,天还没亮,便被一帮军士驱赶了走。
愤愤不平的人们道:“你们火岩城不给放粮便罢,现在又派军士护着这人!难不成我们的命便不是命了吗!”
声音虽然是这么喊着,但州主府也很是拖了一拖,直拖到人们要围堵时才出了条声明,表示那是因为那人已经是一等爵,军士保护是应当的。除此之外便没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