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夫人在屋中陪着女儿,耳朵却一直支着,听到外面动静后,眼圈泛了红。
“安然,你别放在心上。”
梁安然苦笑:“娘,到底还是让您知道了。您别为女儿担忧。”她弯腰,将脸贴在孩子温热的小脸上:“有这个孩子在,我一定会保重身体,好好将他养大。毕竟,他爹不靠谱,若我这个娘早早去了,他还不知道要受怎样的磋磨呢。”
落在梁夫人眼中,就是女儿连死都不敢死。她眼泪夺眶而出,哽咽着道:“我是做了娘,懂事了呢。”
梁安然心里难受:“正因为做了娘,我才知道您养我一场有多辛苦操劳,所以,我绝不会让您白发人送黑发人。”
梁夫人伸手拍着胸口:“那个混账东西,害苦了我儿。当初你爹看着娘家旧情的份上答应这门婚事时我就不太乐意,若早知道会如此,当初我说什么都要阻止。”
“过去的事情就别再提了,爹也是真的为了女儿好。”梁安然轻轻拍着孩子:“老天爷赏了个宝贝给我呢,嫁过来,我不后悔。”
胡妍美就是这时候踏进来的,她已经命人准备了饭菜,准备招待梁夫人。
梁夫人是个聪明的,女儿的这些遭遇让她很想发火,对着谢文云时,她一点都没客气。面对谢文云相依为命的亲姐姐,她也忍不住迁怒想大骂一场。但是,做人不能随心所欲,女儿已经生了孩子,往后还得留在这边府里,跟这个大姑子抬头不见低头见……她此刻倒是发了脾气爽快了,往后女儿怎么办?
因此,她面色扭曲了一瞬,将心头的怒火压下:“文云呢?”
胡妍美摆了摆手:“走了。伯母,不提他,咱们先去吃饭。”
“气都气饱了。”梁夫人不好发脾气,却也没有好脸色:“刚才你说的话可当真?”
胡妍美真心实意地道:“自然是真,伯母若是不信,咱们可以立字为据。”
梁夫人面色缓和了点:“文梅,为人父母,就得为孩子计之长远。不是我不信你,而是人这一生中有太多的变故,当初我送女儿出嫁时,也没想到会有今日。你别怪我小人之心,这字据还是得写。”
谢文梅是读过书的,胡妍美当即走到书案之后抬手磨墨,写了契书。
梁夫人拿到了契书,吹了吹,叹息:“你说文云这像鬼迷了心窍似的,那女人也没有多美,怎么就把他勾得连家都不回了呢?”
胡妍美放下手里的笔:“这里已经不是他的家,方才我让管事族谱除了他的名!”
听到这话,梁夫人心里一颤。
出身大户人家的女子从小见过不少阴谋,这一瞬间梁夫人忍不住就想多了。这谢文梅从懂事起就帮着家里管生意,出嫁后不过两年又回来接手,现如今这谢家上下都以她为尊,没有任何人敢忤逆。
可说到底,谢家是谢文云的,不应该交给她一个出嫁女。
但是,若谢家这一辈子有她一个姑娘,这家主之外位顺理成章就是她的。
胡妍美一看她脸色,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好笑道:“伯母,等到继宗长大成年,这谢家就会交到他的手里。”
闻言,梁夫人回过神来,忍不住失笑,契书还在自己手里捏着呢。
“他这样,就是苦了你。”
胡妍美摇头:“谁让我摊上了呢?”
梁夫人再担忧女儿,也不会多留,还得回去准备洗三的礼物呢。
送走了客,胡妍美侧头问:“跟着谢文云一起去的人传消息回来了么?”
管事立即低声道:“说公子先送了潘姑娘回去,两人路上不知道怎么说的。他离开潘家后就租了个院子,还准备找人上门提亲。”
“不管他。”胡妍美想了想:“若没有急事,每天传一次消息回来就行。”
天色已经不早,胡妍美并没有歇着,而是去了书房翻看账本到深夜才躺下。
翌日,胡妍美一大早起来,先去了梁安然的院子看过母子俩,还亲自查看了熬出来给产后妇人养生的药。
上辈子谢文云就跟昨天一样,铁了心要走。谢文梅拿他无法,干脆以死相逼。
姐弟俩相依为命多年,谢文云为了潘如雪可以不顾妻子,但却不会不顾姐姐的死活。毕竟,在他看来,姐姐一时间不答应,总有被他磨得答应的那天。
人是留下了,可心却没能留。谢文梅从那天起就没有过过一天清静日子。
这一次,胡妍美直接将人撵走,只觉耳边特别清静。
用完了早膳,她坐了马车出门,打算去那些铺子里瞅一瞅,顺便将记忆中那些不听话的管事换下。
马车刚出门,就被人给拦住了。
“文梅,我有话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