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事情毫无转圜余地,姚老爷颓然地走出衙门,他回过神来时,才发觉自己已经站在了前儿媳的酒楼外。
他看着酒楼中进进出出的客人,听着大堂中的热闹,心下有些恍惚。一开始他压根就没将二儿子喜欢的女子放在眼里,也真心认为那女子配不上儿子。若不是儿子执意要娶,加上次子不用做家主,他说什么也不会答应这门婚事。
哪怕是答应了,儿媳都进了门。他也从来没有正眼瞧过齐宝兰,也是因为有了这间门酒楼,看着酒楼里客人越来越多,听着那些他介绍到酒楼的友人夸赞齐宝兰会做生意,他才对这个儿媳渐渐改观。
到后来,齐宝兰生意越做越大,但和儿子却渐行渐远。说实话,他不大明白这小夫妻俩是怎么想的。
齐宝兰非闹着要和离,在他看来就是吃饱了撑的。男人在外头有个把女人很正常,尤其儿子还不是故意的,虽然跟妻妹搅和这事过分了些,但都嫁了人了,看在孩子的份上原谅一次不行么?
但齐宝兰就是那么烈性,愣是不愿回头。
后来她更是把货物都送到了宫中贵人手上,姚老爷对前儿媳又高看了一眼,心里隐隐已经将她当做了和自己平起平坐的生意人。
儿子错过这样的女子,实在太可惜了。
“姚老爷?”
听到熟悉的声音,姚老爷回过神来,一眼就看到了门口浅笑盈盈的前儿媳。
胡妍美提醒:“你站在这正门口,影响客人了,你若是要吃饭,赶紧进来。”
若是不吃,就别在门口杵着。
姚老爷跨进了门,道:“我想和你好好谈谈。”
“姚老爷,我也有话想说。”胡妍美领着他上楼,率先道:“我不知道许家的事会牵连上夫人。”
姚老爷脑子一抽,突然问:“若是知道,你还会报官吗?”
胡妍美沉默了下,实话实说:“会!”
姚老爷:“……”没法谈了。
这么一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女人,难怪不愿意原谅儿子。他转而道:“志礼最近精神很不好,你得空的话,带着孩子去看看他。”
“我就不去了。”胡妍美一口回绝:“他又不是因为我受的伤。”
姚老爷:“……”被未婚妻的哥哥找人揍了一顿,前头的妻子不愿意去探望,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他一时无言,找不到话头开聊,想到什么,道:“我听说了你三弟的近况,似乎很不好。”
胡妍美也知道李槐最近东躲西藏,就怕被债主找着。他倒是派人来传过消息,让给他带个几十两银子解了燃眉之急。当时胡妍美就怒斥送信的人是骗子,直接将人给撵了出去。
就算不是骗子,她也没打算帮忙。
那之后,李槐大概也看清了她不愿意帮忙,没再找过来。
“我养他们长大,对他们仁至义尽,再不欠他们的。姚老爷不用看着我的面上帮他们的忙,帮了我也是不认的。”胡妍美一本正经:“所有的弟弟妹妹中,我只愿意帮宝林。不过,他最近自己开了一间门布庄,也随时都能见着我的面,真遇上了难处,我会出手。所以,如果是他派人找上了门来求你帮忙,那一定是骗子,你不用搭理。”
姚老爷提及李槐,本就是没话找话。说完后心里一动,本想着帮一帮李槐,之后和前儿媳拉近关系呢,就听到了这样一番话。
眼看面前女子不假辞色,并不愿意与他多谈。姚老爷也只能放弃,反正来日方长,有玉儿在,不怕她不与姚家来往。没必要在这时候把人逼得太紧,万一弄得她动了真怒跟姚家断了关系就不好了。
姚老爷如今看得很清楚,不和齐宝兰来往,不能和齐宝兰亲如一家,是姚府的损失。
李槐躲在外城那种合租的院子里,他改了名姓,说自己是来城里寻亲,结果没能寻着亲人,手头的盘缠已经花光才沦落到此处。
一开始,没有人怀疑他的身份,甚至还有热心的大娘帮他找活计。
李槐也试着去干了……但他做小管事多年,手头一直没有缺过银子花,乍然让他去下苦力,他再大的决心也拗不过这养尊处优的身板。
只干了半天,他就受不住了,额头上满是汗,眼前阵阵发黑,仿佛随时会晕厥,有一瞬间门他真觉得自己会死。
他不想死,便跑回了院子。
之后他又换了两份工,但都是差不多的活计,又苦又累,还没多少工钱,想多吃口肉都难。后来他干脆放弃了,每天就窝在院子里不出门,没吃的了就去找妻子要一点铜板买馒头度日。
这样的他,在这个院子里显得格格不入,难免引得众人侧目。于是很快就有人找上了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