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的护卫惊呼:“保护殿下!”
话音未落,已有十来人拥到晋王面前充当肉盾,晋王却仍被袭来的剑光吓得脸色苍白。
往日他也曾以为自己是个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之人,今日生死之间,才知原来自己也不过是个贪生怕死之辈。
晋王的心猛地揪紧。
眼见剑锋将至,众人下意识闭上眼睛。
却只听耳边哐啷乱响,待众人睁开眼时,只见房中门窗、杯盘具碎,唯幸晋王与护卫仍尚存于世,只是护卫们的衣冠尽碎,看上去十分狼狈。
晋王更是面色如土地瞪着那丑陋的黑衣人,嘴巴张合几下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厉声说道:“杀、杀了他!”
众人只听那人低哑地笑了几声,凑到裴翊耳边说道:“你的眼光真差。”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却让在场众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裴翊闻言瞪了他一眼,不满他质疑自己的眼光,晋王则是大怒,向手下护卫喊道:“本王要他的人头!”
那人哈哈大笑起来,拉着裴翊一个跃起自破碎的窗口飞出,他身形如同鬼魅,即便负着一个人,仍叫人看不清身形,只几个眨眼间便再也寻不见了。
众人只见晋王面色铁青地瞪着窗口,纷纷交换了个眼神,看来明日京城街头又要有新的故事开始流传了。
陆卓带着裴翊在夜色中奔走,失力的裴翊艰难回头望去,只见两人离人声鼎沸的酒市区越来越远,忍不住叹了口气。
“在可惜自己丢了做王妃的机会吗?”陆卓嘲讽他。
他的声音因在风中显得断断续续,但不影响他身边的裴翊听得一清二楚,裴翊翻了个白眼:“在可惜你丢了做通缉犯的机会。”
陆卓笑了笑:“原来是在关心我,真是有心了。”语气倒是颇为欣慰。
这人向来喜欢蹬鼻子上脸,说上许多让人误会的话,然后又轻飘飘地抽身离去,不染半点尘烟。
裴翊简直懒得理他。
他此时已经感到身体开始燥热起来,即便迎着冷风,脸部的温度也不住地上升着,只怕再开口要漏了怯,不欲再多说,但转头看见陆卓手中宝剑,裴翊还是忍不住再问一句。
“你的乌铁剑呢?”
陆卓耸耸肩,满不在意地说道:“熔了。”
“什么!”
裴翊大惊,刚想询问缘由,却猝不及防脚下一软,幸好陆卓眼疾手快伸手揽住他,不然他现在可能已经直接跪倒在地。
感觉到陆卓身上冰凉,裴翊下意识靠了上去,猛然间回过神来,又伸手大力推开他。
“离我远点。”裴翊低声斥道。
陆卓却没听他的吩咐,感觉到他越来越高的体温,将他搂入怀中,抬头往四下看了看,叹息道:“你啊!真是会自讨苦吃。”
说着他揽起裴翊运起轻功往离此处最近的后山飞去。
两人在风中行走,裴翊已经有些意识不清,全然忘记自己刚才不欲再与这人说话的念头,靠在陆卓肩头喃喃问道:“你今夜为什么会来?”
他有许多问题想要问陆卓,但这些问题在他脑海一个一个闪过又一个一个消失,乱得很,他只能尽力把自己能想起的问题一股脑抛出:“你留下的信里说,如果孟大人的弹劾信不能让魏泽鸣就范,就问他青雀门外私宅丢失的东西找到没有,他丢的是什么?是不是你拿的?你在江湖上消失了七年,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要熔了你的剑?为什么……”
——这些年都不回塞北?
陆卓听他呼吸越来越乱,忍不住打断他:“你怎么那么多问题?”
裴翊神志模糊,下意识脱口而出:“因为我担心你。”
陆卓脚下一顿,低头看向裴翊,他已经闭上眼睛垂首倚在陆卓身上,恐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此刻在说什么。
两人乘着夜风行到山野寂静处,密林之中竟有个小小的湖泊,陆卓揽着裴翊在湖泊前停下,看着平静的湖面似乎犹豫起来。
那边裴翊强撑着睁开眼,看见湖面直接一把推开他跳了下去,一时不妨呛了口水,在水中弯腰咳着。
“裴翊!”
陆卓想伸手去捞他,伸到一半又想起这或许就是此时最好的办法。现在若真的把裴翊捞上来,裴翊药性没过,两人做出点什么糊涂事来,岂不难堪。
湖泊四周蛙声、蝉鸣不绝,裴翊跳下水面时激起的波纹渐渐消失,水面只剩下蜻蜓拂过水面的细小纹路。
陆卓盘腿坐在湖边拧着眉头看着湖中的裴翊,这位小裴将军本就重伤未愈,这会儿加上体内的药性与湖水的冰冷相冲,脸色愈加苍白。
陆卓忍不住开口:“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你究竟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