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晏虽然刚刚下了顾青锋的面子,但也不是真的想跟他把关系闹僵, 便对着亲随点了点头, 亲随这才拱手离去。
他们出营后,顾青锋对着自己手下的人使了个眼色, 他手下的人立即会意,借口将守在穆晏帐外的亲随带远了些, 不让他们听到顾青锋和穆晏的谈话。
待众人走后,顾青锋立即凑到穆晏跟前, 语重心长地说道:“贤弟还有工夫在这里磨刀,你可知道现在京中如何了?”
穆晏把玩着自己的刀, 问道:“将军这话我听不懂了, 我们出京前万事皆安, 就一个半月的工夫,能出什么事,让我连磨刀都成了罪过?”
说到这里,穆晏忽而想起他出京前,几次进宫去见皇帝,皇帝都咳嗽不已,身子大不如前。
穆晏猛然站起身来,拧眉问道:“可是陛下出了什么事?”
顾青锋被他的气势吓到,往后退了一步,双手安抚地举到穆晏身前,说道:“贤弟多虑了,不是陛下出事了,是我们出事了。”
“我们出事?”穆晏重复了一遍,上下看了看顾青锋,满脸怀疑地问道,“你是什么意思?”
顾青锋故作神秘地向帐门望了一眼,凑近穆晏压低声音说道。
“我知贤弟有心为杀入北蛮为穆世伯报仇,贤弟也知我有心借北伐立功,但你我的指望只怕都要落空了。”
顾青锋拖长声音,穆晏听他说了半天也没说到重点,不悦地斥道:“别吞吞吐吐的,想说什么就快点说。”
顾青锋听他的斥责身子顿了顿,眯着眼睛看了他一眼,又赶忙装出一副凝重的样子说道。
“听闻现在京中太子联合诸位大臣上书,意图阻止陛下北伐,陛下拗不过他们,已经同意此事,召我们回京的诏书已经在路上了。”
“什么!”穆晏大惊,“不!不可能!陛下说过的,他要给我爹报仇!不攻破北蛮他绝不退兵!”
顾青锋假意叹了口气,向穆晏说道:“北伐是陛下多年的心愿,陛下自然不会甘心退兵,但是陛下终究是老了,因北伐一事,现在朝中老臣都向着太子,他们上下齐心,陛下如何能抵挡得住。”
穆晏眯起眼睛盯着顾青锋:“你此话当真?”
“我现在已经是北伐主将,再骗你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穆晏心里掂量着他的说法,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但终究是想要为父报仇的心占了上风。
他凑近顾青锋问道:“你想要什么?”
鱼儿上钩了。
顾青锋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心里露出个不屑的笑容。
今夜渭州城看守城门的单正迎来两位特殊的客人,那位据闻要明日才能到渭州的顾将军拿着皇帝的诏书,在子夜时分偷偷带兵进了渭州城。
他让单正打开通往边境的那道城门,他要带兵出关。
裴翊匆匆离开塞北,给塞北军中留了话,让他们看好边境,轻易不要挑起两国纷争,众人皆知裴翊让他们看好的不只是两国边境的北蛮军,更是皇帝召集的那波想要出关杀北蛮人的士兵。
不过京中的事,他们也不知晓,是以单正只知是皇帝逼走了裴翊,又空降了自己的大舅子来占了裴翊的位置,因此单正对于自己新上任的这位上司是颇为看不惯。
对于他的指令,也只说无白老将军号令不敢开门。
至于顾青锋说他才是塞北军主将?不好意思,没有正式交接他单正不认。
顾青锋对塞北这群软硬不吃的犟种十分无奈,给同来的穆晏使了个眼色,本想让穆晏动之以情,谁知穆晏那边脾气一上来,直接拿刀架上了单正的脖子。
在场众人齐齐吃了一惊。
“小侯爷这是何意?”
单正皱眉看向持刀站在他面前的穆晏,散发着寒气的刀锋比在单正的脖子上,他几乎能感觉到一丝肌肤被划破的疼痛。
穆晏冷哼:“既然塞北军都是群孬种,不敢为我父亲报仇,那就由我亲自去,谁敢阻拦我就杀谁!”
“你敢说塞北军都是孬种!”单正冷眼看着穆晏,嘴角勾起冷厉的弧度。
穆元帅战死时,他进塞北才几个月,是以他虽敬重穆元帅,但是感情毕竟不深,对穆晏也没有几分香火情。上回穆晏出走,被北蛮人抓去,害得裴翊涉险,已经令单正恨极了这位小侯爷,此时又听他骂塞北军,更是怒上心头。
“难道不是吗!”穆晏还在继续说,“我父亲的尸骨被挂在北蛮军营八年,我不相信你们不知道,但你们没有为他做过任何事,若不是……”
“你们恐怕此时还要任由他挂在北蛮人的地方,被他们肆意羞辱!”
穆晏咬牙从嘴唇里挤出两个字:“孬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