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曲肃向前两步,仔细看了看男人和她的妻子。
片刻后,曲肃面色有些复杂:“你让孩子的爹也摸一下你的手腕。”
男人不明白,但听话地将手搭在那石头上。石头的热度终于消散了。
常无忧一下子也说不出话来。她没想到,这热度,竟然是两个人叠加而成。
她更没想到,竟然这一对父子都能修行。
她没说话,等到陈叔将这几家人安顿好,小婴儿吃饱了奶,跟着母亲躺在床上休息,常无忧才将这对父子叫了出来。
“你们都有灵脉。”常无忧说。
那父亲楞楞地看着她,一时之间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也就是你们都能修行。”
但曲肃也说了另一件事:“只是,你们灵脉都不够。”他已是金丹期,若是专门去查探一人身上的灵脉,也能看到。
那个当爹的,只有三十五条,那个儿子,有三十八条,都不算多,但都比曲肃多。
常无忧开了口:“首先,要得脉……”
她刚开口,那父亲就也说话了。
“大人,”他语气有些瑟缩,但目光坚定:“大人,我不想修行。”
常无忧有些讶异,他们刚被修仙之人欺压过,知道凡人日子有多难,但这人竟不想修行?
那父亲叹了口气:“大人,实不相瞒,我不想活太久。”
他看了一眼屋里的妻儿,温柔说:“其实,我的妻子原本是我的嫂子。”
“我叫张圆,哥哥叫张团。我们父母早逝,哥哥嫂子对我极好。”
“其实,我和哥哥年纪相差不多,但哥哥性格刚强,硬是独自撑起了一个家。哥哥和嫂子都纵着我,我就一直没长大,只是后来我哥的生意惹了修仙人,我哥哥被抓起来了。”
“那时候嫂子正在孕中,即将生产,无法走动。我只能担起事来,拿着家里的金银和房契孤身去了那门派里。”
张圆略一停顿:“只带回我哥的尸体。”
常无忧看了旁边的少年一眼,她原以为这是张团的大儿子,没成想,竟是他的侄子。
“她痛不欲生,”张圆说:“我拼了命,才让她勉强愿意活下来。”
“我花了六年时间,重新有了房子,有了地,也让她愿意嫁给我,我们去年成婚,今年初终于生下了我的孩子。”
张圆看着天喃喃:“她太苦了,我不能让她一个人变老。”
“我要和她一起活,一起死。”
能得一人生死相随,是难得的福分。
但常无忧还想争取一下:“日后,我们能炼出丹药来,让你的妻子服下,能和你的寿命相同。”
张圆笑起来:“可是修行的话,要打坐,还有很多其他的事情,会很忙,谁来陪她?”
他语气平淡,打心眼里觉得陪妻子才是世上最重要的事情。
张圆是真的觉得妻子受了太多的苦,他想给她平淡安稳的幸福。
两个苦命人,一同经过了那么多事,受了那么多罪,终于寻到了一处安宁。常无忧不再多话,不忍将他们分开。
常无忧点了点头:“好。”
她做了其他的安排:“那你也先得脉,之后不修炼功法,也不用打坐,我教你炼体,不花多少时间。以后你的寿命和凡人一样,但力量比凡人大得多。”
常无忧很坦诚:“我们魔教现在人少,你既然有能力,就得帮忙。”
“我们不养闲人。”
张圆一听寿命和妻子相同,便没了其他的意见:“行,我都听大人的。”他刚来此地,也想尽快融入,多做些事情。
常无忧问起了张圆的侄子:“这孩子?”她看向少年:“多大年纪?”
刚刚张圆说,他哥死时,嫂子正在临产期,可是这孩子,看起来并不是七八岁的样子啊。
应该得十岁了。
张圆解释:“嫂子那次怀的是我哥的第二个孩子,受了惊,生下来就夭了。”
“我哥出事时,当时子吉已经四岁了。”
张子吉皱了眉:“别叫我子吉。”
他铿锵有力:“我叫张报仇!”
很明显,这位张报仇当时应该是有些记忆了。
这名字着实浅白,常无忧没接他话茬。
但曲肃点了点头:“名字不错。”
说起来,张子吉和曲肃可能有些像,都是少时遭难,一心报仇。
不过这名字,当真说不上好听。
常无忧装作没听见,然后,她让曲肃和张圆说了几句,教给他得脉的法子。
让他得脉之后,开始炼体,以后在后山帮忙。
然后,常无忧又问了张子吉的选择。
张子吉这孩子非常坚定:“我要修行。”他当即就要跪在地上,认了常无忧。
张圆看了看孩子,他当叔叔和继父,其实说不了什么。更何况,子吉对他一直冷淡,没有认过他这个继父,没叫他一声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