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啊,”她说:“我肯定来看。”
“不是看,”陈叔笑起来:“我们想问,那天教主能不能割第一刀庄稼?”
常无忧顿下脚步,不明白缘由:“这是为何?”
陈叔解释:“其实很久之前有了说法,第一刀要让能让大家吃饱的人割。”
“只是后来,因为总是没有得到所有人认可的人,很多地方都不再坚持这个习俗。”
“但我们都想着,这不是来这里的第一年吗。我们想图个好兆头,想请教主割第一刀。”
常无忧愣愣怔怔,看着陈叔的笑脸,有些呆了。她把这些人带过来,原是想给杜荆和侯充一个生活的地方,同时也是想顺手帮这些人一把。
她只想着,她给这些人个地方住,他们对她的魔教有点谢意就好。
但她没想到,能收获这么大的敬意。
“能让大家吃饱的人”,这句听起来简单,但在很久之前,应该算是最重要、最厉害的人了吧。
她设身处地,在古时候,能让大家吃饱的,也许就是神一样的人物。
常无忧一向觉得自己没什么重要的。她能力不足,带着一群同样可怜的人艰难求生。
但现在,她忽然发现,自己也许是很重要、很厉害的人。
她同意了:“好。”
常无忧没割过庄稼,但她想把这一刀庄稼割好。
她拿着后山百姓给她准备的镰刀,被何染霜御剑带回山顶。
“染霜啊,”常无忧拿着镰刀犹犹豫豫地问:“庄稼怎么割才吉利?”
何染霜也没割过,她们只好等曲肃回来。
曲肃去林中练剑了,也被侯朴要求对打一次。
曲肃认认真真,不放一点水把三师弟打倒在地上,才回了教派里。
说是教派,其实就是一个小院。
一进门,他就看到自己那一向聪明的教主,手里拿着一把镰刀,满脸不知所措的表情。
他听常无忧说了缘由。
“他们请我割第一刀,我就想着,得割得最好看,最吉利。”
收庄稼,哪有最吉利的收法?
曲肃想了想:“割六支吧。”六支,数字也好听。
常无忧点头:“行。”
“选最饱满的收。”她又补充。
然后,曲肃对着野草,教给她怎么把庄稼收得更好看一些。她练了挺久,把院子附近的杂草都清理干净。
侯朴第一次见教主这么勤劳,跟在常无忧身后,啧啧称奇。何染霜轻飘飘看了师弟一眼,觉得他迟早还得惹教主生气一次。
几日后,就到了收庄稼的日子。所有人都站在地头,欣喜地看着庄稼,和站在庄稼前的女孩。
常无忧深吸一口气,庄严念了句:“年年丰收,和乐平安。”
她想了很多吉祥话,但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最简单的最好。这句念完后,她拿起镰刀,珍重割了六支庄稼。
这庄稼,是何染霜带着侯朴提前看好的。他们选了很久,这几个颗颗饱满,垂坠在常无忧手中。
百姓们围着她,忍不住叫起来:“丰收!”
田里热火朝天地收割。曲肃和侯朴去了深林中打猎,搞些肉食来庆祝。侯充也去收庄稼了,何染霜帮着杜荆一起燃起了火。
晚上,大家一起守着火堆,吃烤肉。
常无忧让染霜把戒指里的酒拿出来一些。她也喝了几杯,有些醉醺醺的。
“以后啊,我们也酿酒,”她晃晃悠悠地说:“酿好了,自己喝也好,拿出去卖也好。”
她豪气一挥手:“外面有什么,我们也得有什么!”
大家善意地笑起来,觉得她在说笑。这里日子安稳就好,吃饱穿暖,他们别无所求。
这场热闹到了深夜,老阿奶都不觉得困,跟着笑闹。
喝了酒,人胆子就大。有小伙子,鼓起了勇气和何染霜说话,结结巴巴说她是最好看的。
结果,何染霜比那个小伙子还慌张。
侯朴当众展示了背巨石,那巨石,比一栋房子还大,引得一片叫好。曲肃也给大家表演了一次传送符,将几个人从左边传送到右边,让大家高兴得不得了。
然后,曲肃吃了点东西,就默默站在了角落里,饮了一杯酒。
曲肃觉得眼前如幻梦一般。他以为自己此生都是痛苦折磨,结果,那天,她出现了。
他重有了家人,有了朋友,有了亲人,成了一些人的依靠,也有了不一样的人生。
曲肃知道自己修魔,迟早会疯,会死。但这么好的日子,他有过,便无憾了。
大家为了这场丰收,已经辛苦了太久,今天终于彻底放松,热闹了很久。
直到所有的木材都燃尽了,他们才停当。
大家招呼着,回了房中。
常无忧醉了,何染霜想去扶起教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