甪行又点了点头:“这也不是传闻。”
甪行听着常无忧说的话,忽然间有些惆怅起来:“没想到竟然还有人记得……”
常无忧点了点头:“有些我是在仙修的杂记中看到的,也有些是在凡人的族谱中看到的。”刚刚她所说的甪家先人救了一城百姓的事情,便是她在凡人的族谱中看到的,被当成一件大事记录了下来。
甪行面色更加复杂:“……竟是凡人记得……”
他怅然地叹了口气,又点了点头:“果然是凡人记得。”
甪南丰不声不响站在一边,给叔叔倒了杯茶水,又给常无忧和曲肃端来了白水。
他生怕他们觉得招待不周,倒水时小声解释:“叔叔喝的是药茶。”
甪行喝了口茶,便继续说下去:“我们甪家修的是丹药一法,丹药救人,所以修仙界中众人都愿和我家交好。”
“我们家人性格大多温和,从不与人交恶。我们也不爱出门,每次出门都是为了救人。所以我们处所到之处,处处都是笑脸和谢意,所以那时候我们并不明白怀璧其罪的道理。”
“我的父亲是家中几代中最为出色的人,修行中从无桎梏,那时候我们都觉得父亲升仙有望。”
“但我的母亲在一次意外中逝世了。”
“母亲死后,父亲将自己关在屋中两月,出来时他说自己要炼世间最最厉害的丹药。”
“我那时不明白,什么是世间最厉害的丹药。”
“父亲疯了,但疯的不那么彻底。所以他想练的并不是逆转生死的丹药,因为他知道那根本炼不成。”
“他要炼的,是不死不伤的丹药。”
“父亲记住了母亲去世时全家人的悲痛,所以他想让我们不再承受这种悲伤。”
常无忧听着甪行讲的故事,明白甪家的麻烦来了。
不死啊,不管是人皇,还是修者,都是一个致命的诱惑。
而不死不伤,她看了曲肃一眼,曲肃点了点头,虽然她没说话,但他已经明白并同意了她的看法。
不死不伤,便是化神。
甪行父亲所要炼的丹药,是要直接将修行者的境界提升到化神啊。
那些人怎么可能不心动?
甪行继续说甪家的往事:“这丹药极难,材料极难找全。我的父亲渐渐有些痴狂,总是焦虑,无法炼丹。”
曲肃轻声问:“所以没有成功?”
甪行笑了:“但我刚刚不是说了吗,甪家每一代都有精才绝艳之人。”他看向甪南丰:“比如南丰的父亲,也就是我的大哥。”
“我的大哥和三弟并不认可父亲的作为,但父亲日渐痴狂,他们为了父亲,便将这事继续做了下去。”
“我的大哥和三弟,果然是极其优秀的人,”甪行感叹道:“他们炼出来了。”
“这丹药本就是为了家人而炼,并且这丹药极为珍贵,炼起来艰难,一颗丹药几乎要了我大哥半条命去,于是家中定了规矩,绝不外传。”
“但消息还是传了出去。”
“刚开始只是多次有人相邀,用贵重的灵器来换取丹药,之后便是哀求和威胁了。”
“我们家人开始不外出,但有一天,世交家中传来了消息,他说他最疼爱的小儿子受了重伤。”
“我的父亲去了他家中,之后便没有再回来。”
“大哥给世交家中传了消息,却收不到回应,我们便知道出事了。”
“三弟担忧父亲,独自出门去寻,也没有回来。大哥最后做了决定,他让我带着孩子离开了。”
“其实应该让大哥离开的,”甪行遗憾地说:“但丹药是大哥和三弟炼出来的,修仙界都知道甪家二子是个废物,只会吃喝玩乐。如果大哥离开了,一定有人去寻、去捉他,但要是最废物的我离开了,说不定还能有一线生机。”
“其实我们也去找人求救过,我们救过那么多人,那些人都说会记得我们的恩情,但当我们寻过去的时候,他们都满口答应会护着我们家中,却口口暗示着想要那颗丹药。”
“人一旦有欲念,只要没有得到,那欲念便不可消除。”
“最后我带着大哥的孩子离开了,大哥怕目标太大,安排大嫂几日后再离开。”
“我安置好南丰,然后独自等在大嫂应该逃出来的地方,在那里我应该能遇见大嫂,弟妹,还有三弟的孩子的。”
“但我等了许久,只等来了一个微弱的传送阵。”
“传送阵里出现了两个哭泣的孩子,他们是我三弟的孩儿,我看到两个孩子肩膀上搭着一只手。”
“那是我大嫂的衣袖,我识得,于是我松了口气,快步走上去。”
“许是距离太远了,那传送阵有些慢,大嫂的胳膊缓缓出现,我牵着两个孩子的手,想等到大嫂的身体全部显现了,便带着他们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