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不敢信,喉咙和心脏一起发痛。
但他的老母亲哭了起来,颤颤巍巍扑到了儿媳的尸身上:“乖啊……”
老人的哭声出来的那一刻,天幸觉得有些厌烦。但她选定的双修丈夫已经杀死了她讨厌的女人,所以天幸没有那么生气了。
她冷冷转身,指尖轻点,将那丑陋的老妇杀死。
天幸没有说话,黑袍男人便松了口气,脸上带着笑,跟了过去。
不远处悄悄观察的一些弟子也笑了起来:“果然,师姐只是和师兄闹别扭罢了……”
“对啊,师兄和师姐关系最好了。”
“师兄最在意师姐了,之前师兄那里还有不少仙侍,和师姐要好后,就把那些仙侍全杀了,只是不知道怎么逃了一个。”
“反正什么都影响不了师兄师姐的感情。”
那些弟子们,聚在一起嘻嘻哈哈,真心诚意地羡慕这师兄和师姐的感情,羡慕着这对修仙界的佳偶。
只有程有长,茫茫然跪在地上。
在这场人人称颂的爱情故事里,他的妻子是无关紧要的催化剂,他女儿的死是黑袍男人附赠的诚意。
他的母亲,是藏污了此处仙境的丑妇。
而他,只是这场爱情的背景板,只能眼睁睁看着,看着自己曾有拥有过、珍惜过的一切,成了别人脚下踩过的一点尘埃。
程有长一个人拖着三具尸身,离开了风景秀美的修仙门派,他走了很远,身后的尸身都有些发臭了,他才到了自己家中。
他给母亲,给妻子,给女儿洗漱更衣,邻居们帮忙操办了简单的仪式。
有人在葬礼时,小声说:“果然还是她带来的灾殃……”
程有长微微摆了摆头,想说不是妻子的错,她只是拼命逃出来而已,并没有做错什么。
但他什么都不想说。
他找到了给那个修仙门派做事的活计,也找到了魔教,换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一次声响后,世间没了程有长,也没了杀他妻女母亲的人。
常无忧看着这纸案宗。
看完后,她将案宗放在桌上,久久不想说话。
安掌柜沉默片刻,便开了口:“程有长是第一个。”
“之后,又来了个女子,叫蔡泉阳。”
每个人,他们都记得。
常无忧让子吉和秋以,把每个人的生平都调查出来,记录下来。
他们已经去世,但他们活过的痕迹,应该被记住。
若是在一个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环境中,常无忧绝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但当法律和天道都不能给人公平的时候,她觉得人有为自己报仇的权力。
当邪恶不能被惩罚,那善良换来的只有加倍的欺辱。
善恶无报,那就以血还血。
她给予这些人的,是对这个昏暗世界比一次中指的机会。
这些人用生命,畅快唾骂了这个世界。
常无忧终于合上了卷宗,她不想再看了。她叮嘱安账房:“若是能劝回来的,就劝过来,让他们来我们魔教,在这里安心过日子。”
安账房点了点头,但他们两个都知道,劝不过来的,还是会以死明志。
安账房说起了其他的:“但确实有些用处。”
“几次雷炸,引起了修仙界的惶恐。他们终于发现了,这是凡人搞出来的。刚开始他们不敢信,但后来终于接受了,凡人竟然也敢反击的事实。”
“当然了,发现那雷的威力有限之后,金丹以上的,还是无所畏惧,但境界低些的做事开始小心了。现在当街欺辱凡人的事情开始减少了。”
常无忧点了点头,她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
当兔子开始咬人的时候,猎人也会更加慎重。
安账房的汇报结束后便离开了,常无忧仍然坐在小桌便发呆。
曲肃走进来,手里握了一捧剥好的瓜子。
“后山炒的,”他把瓜子放在常无忧的身旁:“新的口味,卖得不错。”
曲肃看了常无忧一眼,生怕她会因为这些人的死去而感到难受。
于是,曲肃想了想:“如果是当乞儿的时候,有人能让我报仇的话,我会非常高兴。就算死,我也高兴得不得了。”
常无忧从桌上捻起一粒瓜子,放进了嘴里。
她点了点托:“我知道,我没错。”
她心平气和,又带着几分破釜沉舟的不回头,这样子,却让曲肃放了心:“对。”
他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你自然不会有错。”
寂融却觉得魔教有些错了。
他真心实意地疑惑,不明白魔教为什么要这么做。
魔教的几个人是不是闲得发慌,非要做点无用又无聊的事情?
但寂融不可能去问魔教到底要做什么。
其实问题也不大,他自己就是金丹,根本不怕那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