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孟三鱼顿时来了兴致,好奇问道,“他还叫过别人?稀奇了,咱们宫主居然也能有喜欢的人?谁啊?”
谢慈自己也很好奇,他居然有喜欢的人吗?他竖起耳朵,想要听听江砚能说出谁的名字。
“他那师父。”江砚淡淡说道。
师父……
谢慈僵在原地,脑中一片空白,巨大的轰鸣声在他耳边响彻不停。
“他师父?”孟三鱼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他拍起手来,感慨说,“真有意思,做徒弟的居然会喜欢师父?师徒乱伦?咱们宫主果然是有两下子!”
是啊,做徒弟的居然会喜欢师父。
谢慈好像在那片轰鸣声中听到了李青衡的声音,千里冰封的湖面一寸一寸地破裂,曾落入湖水中的星星陡然升起,归于深空,万籁俱寂,他的声音愈加清晰。
他在叫他阿慈,他说阿慈要开开心心的。
谢慈眨了眨眼睛,他以为会有眼泪落下来的,他忘了,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他用刀剑在身体上划下无数伤痕,他一瘸一拐地游荡在空寂无人的宫殿里,他烧了他的画像,却从烈火中抢下最后的那幅……
他一直在等着他来。
他不想再见到他,又怕自己有一天会真的忘记他的模样。
原来他喜欢他的师父。
原来他喜欢师父啊。
可师父死了,他也死了。
天虞山与生死境里的大雪纷纷扬扬,落了满地,落蝉谷中,他的坟前开满白色的花朵。
这一点情思生得艰难,从千千万万的石头里探出了一点枝桠,未曾被人发觉,就已死去。
余下枝叶浸入淤泥,根茎全都腐烂,再见不得天光。
他们就这样无知无觉做了了断。
第17章
孟三鱼在那里笑了好一会儿,江砚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盯着眼前的“谢慈”发呆,他有点想知道前些时候谢慈到底去了哪里,才会在回来后放下李青衡。
孟三鱼笑够了,双手抱胸靠在石柱上,问他:“我很好奇,咱宫主那师父到底是什么人?”
当年李青衡来苍雪宫布置结界的时候,孟三鱼见过对方一面,在他印象里李青衡并无任何过人之处,而在他离开苍雪宫后,孟三鱼竟是完全回想不起这人的模样。
再后来,有人触动了苍雪宫内的结界,孟三鱼亲眼见过这道结界的威力时,方才意识到谢慈那师父确实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可这样的人物居然无声无响地死了,到现在孟三鱼仍是觉得很不可思议。
江砚摇了摇头,对孟三鱼道:“我只见过他几次,并不清楚。”
“他是怎么死的?”孟三鱼问。
“不知道。”江砚说。
“那你还知道点什么?”见江砚一副不欲再说的模样,孟三鱼恨铁不成钢道,“你难道就一点不好奇让宫主念念不忘了那么久的人有什么好吗?”
江砚知道孟三鱼在用话激他,根本不上当,那个人早已死了,就算谢慈再惦记他几年又能如何,况且,这一桩情爱谢慈他自己都不知道吧,何必再到他面前故意惹他不快?
他只回孟三鱼:“你想知道你问宫主去呀。”
孟三鱼咯咯笑了起来,低头看向“谢慈”,神色不明,半晌后,他半开玩笑地对江砚说:“我可怕宫主扇我。”
谢慈现在其实更想扇江砚,在李青衡去世不久后,江砚来问过他,要不要和他做对能一起双修的道侣。那不是江砚第一次问他了,只是之前那次谢慈并没有给他明确的回答,这一次谢慈则是直接让他换个人双修吧,苍雪宫里好龙阳的应当不在少数。
江砚给他喝了问心酒,从他这里听到了答案,却还想要与他做道侣,他图什么呢?
谢慈转身向亭外走去,夜空中悬挂了一轮硕大的月亮,银白的月光倾洒了千里,却照不亮他。
这一夜,他乘着温柔月色漂泊在风里,离开苍雪宫,离开镜州。
他想不到自己该往哪里去,只是睁开眼,已然回到落蝉谷中。
月色皎洁,山间溪水潺潺,似一条空明玉带绕过半个山谷,落蝉谷内,李青衡的坟上开满黄白相间的小花,周围不见杂草,想来是赫连铮前不久来过这里,他把这里打理的很好。
这是自那次分别后,谢慈第一次来到李青衡的坟前,他终于敢再看一看他了。
石碑上他的名字映着月光看起来不大清晰,树影摇一摇,谢慈晃了神儿,一错眼,就好像看到他也在这里,然再一转眼就看不到了。
谢慈靠着石碑缓缓坐下,心情异常的平静,在知道自己喜欢李青衡后,他以为有一天他再来到他的墓前,一定会有很多的话想要告诉他,现在他坐在这里,却是什么话也不想说了,只想静静陪在他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