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浅予仰头看梁堂语,发现他并没有把摔了盒子当回事。
于是自己也装瞎做聋,坐在地上掸掉盒面灰尘掀开盖子,开始从里边花花绿绿的各色石料中挑选。
盒子里有巴林石、昌化石、寿山芙蓉石等品相极好的冻料,连蓝星都有,被切割好适宜刻章的大小。
魏浅予拿开最上层廉价石料,埋头在玉料中挑拣。
梁堂语看他堆在箱子外玉石越来越多,连前几天花三万八收的老挝北部田黄都扔在外边,心想真是个孩子,不识货。
他不知道,这少爷眼界高又败家,平日刻着玩都捡方润的祖母绿祸害。
魏浅予挑挑拣拣翻到箱底,翻出一个藏蓝绒布包着的小木盒,绣着飞云纹。
盒子里装了块艳红的鸡血石——血色均匀,满堂红。
魏浅予在他家库房都没见过能比拟这块的好料,还正是他要刻的那方印章大小。
“师兄。”他把石头攥在手里,回头问梁堂语。
“我真的可以随便用吗?”
“可以。”梁堂语下笔点了簇颇为灵动的青苔,目光停下画上,头也不抬回。
“除了底下那块鸡血石。”
魏浅予握了握手中石头,一箱子挑完,他就看上了这一块。
“师兄我想用这个。”
梁堂语又从他语气中听出撒娇,瞟了眼又收回目光,下笔巫山丛云间漫不经心说:“那是我妈留给我的老婆本,你用了,要留下来给我做小老婆吗?”
他说的无心,刚出口就意识到不妥——这个年龄的孩子已经懂这些,小孩儿要害臊的。
结果魏浅予仰着脸,不仅没有害臊,反而笑盈盈给他纠正。
“师兄,小老婆在古代是妾的意思,我当正妻行不行。”
作者有话说:
缓更,先发两章,总体就是这样一个调调,年代,慢热文,感谢一直等待o(*////▽////*)q,么么~
第3章 师兄,你裤子湿了
熟悉梁堂语的人都知道,他不擅口舌之利,因此说话简短且毒。此刻被魏浅予这“不要脸”的回答结结实实给堵住了。
他盯着小孩儿,眉头紧锁。
魏浅予瞅着他师兄黑着脸盯自己半晌,最后又只能低头继续画画。
莫名觉着有点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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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竹影摇摇,书房对着的门扇间有阵阵清风穿堂,传来时有时无的蝉聒。
梁堂语点名鸡血石不能用,魏浅予另挑了块芙蓉桃花冻。石头尾端透着粉,印身有一点红色,像是朱砂,握在手中温滑。
书房里有专门刻印章的一角,魏浅予坐在那里,将石头固定在印台上,手肘下压着书,用毛笔勾出样子后开始咯吱咯吱刻。
梁堂语余光扫过,发觉这孩子握刀姿势清奇,搁下笔,拧着眉头走近。
“你平时上学怎么拿铅笔?”
魏浅予茫然的抬起手,示意就跟此刻握刀的姿势一样。
梁堂语又问:“你挨过老师揍吗?”
“那倒没有。”魏浅予稍微扭了扭手腕。
梁堂语自后握着他手,魏浅予整个人就被他拦在桌子与双臂间,包在怀中。他将指尖往下挪摁在缠尼龙线的刀身上,教训说:“用指腹抵住,就像这样。”
握刀与拿笔是相通的,用指腹抵住笔身,手腕发力。这孩子不知道怎么学的坏习性,用食指和中指指节夹笔身拖拽。
梁堂语说完,就着他手摁在摊开的空宣纸上划了两下,让他感受指节各部分是如何协调。
魏浅予实在无法适应这种姿势,从小到大他都没被这样“手把手”的教过东西。
梁堂语胸口贴在他后背上,带着滚烫的温度,他感觉身上刚消下去的暑气又升上来了,忙自己挪了手指,敷衍说:“知道了知道了,谢谢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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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堂语站在旁边看他“正确”刻了两刀后才走回自己画案。
过了半晌,他听见咯吱的刻石声停了,余光瞥魏浅予,见他放下刻刀在按揉自己的指腹。
刚才握魏浅予手时,他就有些诧异——这孩子的手又白又滑,比他见过的女学生的手养地都好。
他握过之后,掌心还残留着淡淡雪花膏香味。
这味道梁堂语熟悉,每次见彭玉沢,他身上也都有这种香气。但梨园角儿再保养自己,手心也有因练功磨起来的老茧。
梁堂语不喜欢男人过于娇贵自己,再看魏浅予的头发,眉头又拧,觉着这小孩真该好好磨炼磨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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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浅予刻完章子拿给梁堂语看,梁堂语搁下笔,在宣纸角上印下后指点了几个地方,魏浅予改好后,他看过没有问题,就又在书上圈出另一方,让他把石头磨平了继续用。
一方石头刻好磨磨好再刻,这在初学中是很平常的事,只是磨石头要用粗目砂纸,魏浅予问:“师兄,你这里有手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