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砂聆诉堂前语(23)

作者:相与步于中庭 阅读记录 TXT下载

茶罐领着魏浅予在梁园里翻腾够了,频频往街上跑。上街玩,很容易就被东西迷眼,茶罐看中商店里一罐花花绿绿的进口糖,魏浅予看中花鸟市场一只会学话鹩哥。

烈日骄阳,一大一小俩傻子站在无遮无拦的街中央,魏浅予看茶罐哈喇子沾满食指,两只眼睛直勾勾盯着橱柜拔不下来,问:“你真喜欢那罐糖?”

茶罐连两下头,“喜欢。”

魏浅予拧巴着眉毛瞅他。从小到大,他有过求而不得但都不在吃上,小时候爱吃杏仁糖,一直到十岁枕头底下都压着。他觉着,一个孩子如果连口腹之欲都的不到满足,就太可怜了,又想起先前月夜里那“两块奶糖”的恩惠。

魏浅予踌躇了瞬,说:“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拿钱,回来给你买。”

“不行。”茶罐屁股往后坐坠拉他,生怕将人放跑,急匆匆说:“我妈不让跟梁先生要钱。”

“谁要花梁先生的钱了。”魏浅予被他把领口扯下来了,往上提着说:“花别人钱,那是没出息,我花我自己的。”

茶罐说:“你没有钱,你衣服还是梁先生给你买的。”

魏浅予:“……”无形的天真最致命。

“我有钱,有很多钱。”他十分要面子地说:“我的钱都存在一个地方,先前只是没拿出来。”

“那你现在能拿出来了?”

“对啊。”魏浅予说:“等我拿出钱,我不仅给你买糖,还买沾红糖浆的桂花糕,你吃不吃。”

茶罐忙说“吃!你不能骗我的!”

魏浅予心说一块桂花糕我真不至于,鄙薄撇了下嘴,伸出手指,“不信我们拉勾,骗人的是小狗。”

从花埠里往南数三条的街叫书院亭,乌昌的书院亭好似北京的琉璃厂,是一条主要经营古玩字画、笔墨纸砚和金石玉器的文化街。

魏浅予带着茶罐,径直去了最中央那家乌木金匾的画廊,匾上是草圣张旭墨宝“聆染堂”三字,气势磅礴、沉雄高古。

在画坛上,提起某个画家或许有人不知,但提起传统颜料,无论是谁都认百年研砂的沈家,都知道遍布全国的“聆染堂”。

古往今来,因南北气候景致差异,形成诸多不同风格画派。但画分流派,颜料不分,无论什么风格的创作,都离不开颜色,即便是梁堂语的“六枯山水”,也得“聆染堂”的一品松烟墨才最出效果。

魏浅予领着茶罐进门,店内大堂宽阔亮堂,装修古雅,墙上挂了裱在镜框里的字画,卷轴的都摆在门两侧多宝格上,除此之外还有收来的玉器古玩。

魏浅予瞅了两眼,想拿点东西回去给他师兄,看有个和田玉扳指不错。但那是个清朝的老物件,血丝沁进玉里,又觉煞气太重,不适合他小白兔一样的师兄。

他拉着茶罐往里走,正对门的柜台后整堵红木墙非常气派,七乘七的整齐划分成四十九个大小相同的抽屉,刻颜料名的黄铜片在顶上几十盏厅灯照下泛着光,茶罐眼睛忙着张望两边玻璃罩柜里陈着五颜六色的矿物颜料原石。

门面依旧,但店内客流已经没有三十年前的辉煌,台前只有一个留花白须的老头子在挑朱砂。

“左边这份,是二等品,中边这份是一等品,最右边这份是特等品。”伙计从左到右指过去,“加两块,加二十。”

颜料行当里说的加两块,加二十,都是一克的价格,大幅重彩画作耗费几百克都是有的。

老头犹豫不决,拄着拐杖在面前三份不同成色的朱砂来来回回的扫视,想买好的,却又舍不得。

魏浅予站在他身后,歪头看了眼,眉头略微皱起。

“老先生。”他在老人纠结时冷不丁插话,“买二等品一样使,看画的多是外行人,看不出差别的。”

老头和伙计一起看向他,见是个又黑又瘦的孩子,只当是多嘴淘气的,都没理。

“研砂好坏就在水飞的精纯,小幅工笔用色纯,明艳,大幅画作用纯色,造价太高,控制不好,就俗了。”

他这话一半真一半假,只是听着内行,要梁堂语来辩,根本站不住脚。但老头也不是什么太专业的人,不然不会被伙计拿着“假货”驴。大多数人只知道特等朱砂闪细金,只凭这点鉴别真伪——这伙计就是拿掺了细金沫的一等充特等卖。

“你这孩子怎么回事,这不是你来玩的地方。”伙计看他得砸买卖,不耐烦的要赶人。

魏浅予从老人身后走到前边,手臂搭在柜台上,镯子碰实木柜面发出哐当一声。伙计盯着那油润的和田玉镯子,霎时间哑了炮。

老头最终听了魏浅予的话,买了两百克最便宜的朱砂,伙计又殷勤的多送了两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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