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贺季同停了笑,开始发动车子,顺便惊诧地打量了他一眼:“……我怎么感觉你有点酸?你这个反应,让我有点……”
“有点爽啊哈哈哈哈哈。”
“我还以为你肯定没反应呢。”
“……”
迟晏把鸭舌帽的帽檐压低,懒得搭理他。
等到了“爬墙虎别墅”——这名字也是从小孩儿口中听来的,时间长了,连他自己都习惯这么说了——迟晏冷着脸把那篓罪魁祸首扔给贺季同。
“这螃蟹你带回去吃吧,我过敏。”
贺季同抱着那篓螃蟹,乐不可支道:“也是,可能是颜值过敏吧,长得帅的人才配吃。”
“……拿了滚。”
贺季同工作室那边有事,得赶回昼山,便不再跟他贫嘴,拎了螃蟹就走了。
走到一半,迟晏忽然叫住他。
他站在门口,身子半倚着门,盯着贺季同骚包的背影意味不明道:“……你他妈悠着点啊,人还没成年呢。”
贺季同不耐地挥了挥手:“用你说,走了。”
越野车顺着山路开进雨里。
冷空气随着水汽而来。
迟晏在门口站了会儿。
天色昏淡得像一块几百年没洗的破布。
他顿时觉得有点没劲,慢条斯理关了门,敛了眉眼神色倦怠地上楼补觉。
房间里抽湿机在兢兢业业地工作。
迟晏仰躺在床上,一只手搭着额头。
满脑子都是方才车上小孩儿的那几句话。
“迟晏,要不顺便我们也加一下微信?”
“没事没事……我,我就是随口一说。”
“……”
迟晏睁开眼翻了个身,从床头柜上拿了手机,摁开。
加了一个多小时的微信聊天框此刻空空荡荡,一个招呼都没有。
还真是“顺便”、“随口一说”。
“……”
他把手机扔回去,扯过被子做了个深呼吸。
盯着黑洞洞的天花板许久后,忽地嗤笑了一声,开始反省自己。
——大概是在深山老林待太久,居然沦落到跟贺季同比这种东西了。
看来人封闭太久,心理确实容易出问题。
这么一想,心情平复了些许。一阵困倦上来,总算沉沉地睡过去。
接下来的一周,家里并没有来人。
迟晏知道顾嘉年的伤口需要七天才能拆线,便也没有在意,照旧作息颠倒、三餐混乱地混着日子。
只是出乎他意料的是,眼看着一周时间过去,家里依旧不见人影。
十天后。
前一晚熬夜审《昼夜》的最终剧本,迟晏睡到十二点多起床。洗漱完,他擦着半干的发走下楼梯,习惯性地看了眼玄关。
——没有多余的鞋子。
他垂下眼往空荡荡的客厅里走,发觉顾嘉年常用的书架上竟然积了薄薄一层灰。
快要经过的时候,他停下脚步,顺手从矮桌上拿了张湿纸巾,拂去不起眼的灰尘。
接下来这个会,他却频频走神。
迟晏仔细想了想原因。
之前的许多天里,他每天起床后下楼,便能看到一个拘谨的身影缩在沙发里聚精会神地看书。
而他的书桌上,也往往会有一份热腾腾的粥,或是各色点心。
前阵子好像是二十四节气里的大暑,她还带了一壶莲芯茶来,入口微苦,回味却甘凉,很好喝。
然而这十天,家里又恢复了从前的安宁,按理说他应该觉得轻松才是,可心底却隐隐觉着有些不习惯。
“……砚池老师?”
视频那头,《昼夜》的跟组编剧一连叫了好几声。
迟晏回过神来,轻轻晃了晃还有点没睡醒的脑袋:“抱歉,刚刚没听清。”
“嗯,没事,我们刚刚复审了一下剧本,这次应该没问题了,辛苦老师。顺便说一下,《昼夜》明天在昼山开机,我记得砚池老师您也是昼山人,请问您要来开机仪式吗?”
“明天……”
迟晏想了想,点头答应。
他反正也没事,家里……又没有人需要照顾。
下午,迟晏百无聊赖地翻着本闲书,玄关处忽然传来开锁的响声。
他下意识地抬起眼皮,放下书看过去。
几秒钟后,门打开,贺季同那张璀璨的笑脸出现在门缝外。
“……”
迟晏拧起眉毛低下头,语气不大好:“……来干嘛?”
他是该把贺季同手里的这把钥匙收回来。
“不欢迎我?你这破地方除了我,还有谁会来。”
贺季同脱了鞋子,光着脚踩进来,脚心被冰冷的地板冻得缩了一下,龇牙咧嘴地抱怨道:“你就不能买双客用拖鞋么?我脚皮再厚也禁不住这么冻啊。”
他说到这,忽然又想起什么:“不对啊,我上次明明看到嘉年妹妹有一双拖鞋的,你偏心!说,你是不是年龄歧视?成年人就不配穿拖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