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车厢里响起到站提示。C市距学校所在城市不远,只有四十来分钟车程。
丁哲尧神情随之松动,他恢复了常色,扯了扯嘴角,牵出一个玩世不恭的坏笑:“我是哪种人?”
“没心没肺,跟你舅舅一样。”江淮站起身,随他走出车厢。
与此同时,段家的车还堵在城市干道。
宽敞的车厢内气氛压抑,司机看着前方凝滞的车流心中烦躁,可一看后视镜,就连大气也不敢出了。
老段总和段知友分坐两侧,前者闭目养神,后者低头看手机看得不亦乐乎,两人打照面就没有话,像两个拼车的陌生人。司机心里犯嘀咕,这是亲父子吗?
“在门口那孩子,是你同学?”
段鸿冷不丁出声,接着缓缓睁开眼,那双眼因年龄而浑浊,但目中精光雪亮似刀子。
段知友指尖顿住,意料之中有此一问,他没有抬头,满不在乎地反问:“不是同学还是什么啊?
男朋友?”
空气仿佛凝固,司机脸色很精彩。
段知友乐了。
段鸿倏地看向小儿子,强压怒气。断绝关系的大儿子是他心中一根难以拔除的刺,可小儿子叛逆,偏偏喜欢踩这个雷区。今天在校门口,段鸿见到小儿子与另一个男孩亲密的样子,那画面直让他回忆起很多年前的那场噩梦,他在那一刻如芒在背。
然而,听段知友这样混不吝的讽刺,段鸿生气归生气,倒是放下了心。
许是他过于紧张,想茬了吧。
第29章 瓶中之荷
段家在城南湖畔的某别墅区。
进了门,段知友在玄关换鞋,他妈妈陶雨听见动静,笑容满面地迎了上来,但在看见后脚进来的段鸿后,脸上笑容僵了一瞬,随后再不自然地展开。
陶雨:“老段也来了,怎么没提前说一声?”
段鸿瞥她一眼,反问:“我回自己家,还要向你提前打招呼?”
段知友踢开换掉的鞋,从两人之间穿过,直接上了二楼,身后陶雨喊住他,说快吃饭了叫他别一回家就钻进自己房间。
段知友选择性忽略后半句话,只敷衍地应着:“这不还没开饭?我等会儿就下来。”
他迈进卧室,“嘭”地将门关上。
陶雨怔愣地望着二楼半晌,再回过身时,面对段鸿有些不知所措的尴尬,这对夫妻一个威严凝重,写满沧桑,一个娇美靓丽,正值华年,看起来更像是两代人。
段知友仰倒在床上,划开手机后,直接给江淮打了电话。
那边隔了挺久才接,背景里有些混杂着水声的嘈杂,像在厨房里操作时的声音。
“喂。”江淮音色一如既往的清冷,像是春水里漂浮的薄冰,凉凉地贴了段知友一下,让他浮躁的心绪清净不少。
“你到家了?”段知友说,“我开始想你了。”
江淮轻轻笑了:“哦,这是直男能说出来的话吗?从哪儿学的啊?”
段知友被他笑得耳尖一酥,把抱枕抱紧了些,不满地纠正:“前直男!没学,自己悟的。”
“哦。”江淮尾音勾得很长。
两人静了片刻。
“嗯,”段知友酝酿了会儿,说:“今天来接我那人,其实不是我爷爷,他……”
“江淮,过来端菜!”
忽然,江淮那边传来一道熟悉的男声。
段知友一愣,接着怒了,那声音不是丁哲尧还是谁?他黑着脸扔掉抱枕,喊道:“江淮!姓丁的为什么跟你在一起?”
江淮:“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解释。”
段知友:“行,你解释!”
江淮:“……”
段知友:“解释啊,我等着。”
“那个,我爸妈去教育局开会了,家里没人,丁哲尧他家在我家隔壁,我过来蹭个饭而已。”江淮有些无奈,“而且,又不是只有我和他,他舅舅还在呢。”
“对,我还活着呢!”遥遥的,那边插进另一个男人带着笑的声音,“江淮他男朋友,你就把心放进盆骨里吧!”
段知友:“……”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别理他。”江淮似乎找了个安静的地方,他哄道:“也别瞎吃醋,嗯?我也想你的。”
段知友的一腔邪火顿时偃旗息鼓了。
他闷闷地说:“你们好热闹。”
江淮站在楼道里,冷风嗖嗖吹过来,不消片刻便叫他浑身冰冷。
从段知友这句话中,江淮敏感地察觉出对方有些低落,又想起刚才被打断的对话,江淮清了清嗓子,想让段知友继续。
然而段知友说:“你快去吃饭,不说了。”
江淮:“唔……”
“但是,晚上要给我回电话!还有,吃完饭赶紧回你家,不要给别人添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