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萝(134)

魏玘不说话,眸底映有淡月,神色耐人寻味。

沉默之时,怀里的娇躯轻如片羽,竟一点点地向下滑落,仿佛没有半点重量。

“子、子玉……”

阿萝茫然,睫帘扇动,似乎难过极了。

“你、你不抱我进屋吗?”

她闷着声,不知自何处攒着一股委屈劲儿,一句句地往外蹦:“我都站不稳了。你、你不想见我吗?你不许在那儿笑了!”

魏玘听得忍俊不禁,心头的躁郁转瞬即散。

他方才缄默,本是对郑雁声心存反感,想郑三娘子不知分寸、诱阿萝饮酒,半点不为她身子着想,合该吃点教训、随人学学礼数。

可他转念一想,又自知理亏、心觉迁怒。

况且,阿萝这股迷糊、柔软的劲头,有种别样的可爱,格外惹人疼怜。

他念着时辰不早,担心打扰阿萝歇息,本不打算往都尉府寻她。哪曾想小家伙醉得迷糊,主动来找他,不知是怎么晃晃悠悠走过来的。

魏玘低身,长臂一勾,自阿萝膝后绕过,将她打横抱起。

“呜!”小小的惊呼声落在耳畔。

魏玘清晰地感觉到,颈边两条纤软的手臂,正愈紧、愈深地挽他,像娇怯,也似亲昵。

他眸光泛柔,温声道:“别怕。”

“我抱你进屋。”

二人依偎,将月光抛落门外。织叠的影子倏而一闪,便融入满室的霞烛之中。

在劲实的臂弯里,阿萝蜷缩、依贴,不似从前乖巧,而像舒动浑身的懒劲,如猫儿般娇倦,每一根头发丝都张了开,与爱人毫无保留。

魏玘搂她,自木门走到案边。

他伏身、垂臂,要将少女安置座上,细嫩的柳枝却缠着他不放。

低目瞰去,便对入一双直勾勾的杏眸,清光莹亮,憧憧地倒映他的模样。在杏眸之下,是小巧的琼鼻;而在琼鼻之下,是丰盈、可人的双唇。

魏玘瞧得心痒,耐着性子问她:“怎么?不肯放过本王?”

“嗯。”阿萝不作掩,用鼻音应了一声。

她咬唇,又松,将唇珠压得盈润,与他说起话时,柔软地颤栗着——

“我太想你了,片刻也不想与你分开。我要一直这样,与你待在一起,一直、一直抱着,吃饭的时候、就寝的时候……”

“都像这样。不许你松开我。”

作者有话说:

魏狗:感觉最近太沉迷老婆了,这不是什么好兆头,我要痛改……

女鹅:贴贴!

魏狗:汪汪汪汪汪汪汪汪(狂奔)(赶来贴贴)(继续沉迷)

第82章 吐真言

魏玘眉峰一挑, 焦灼的燥热攀上心口。

在他面前,少女长睫微颤, 掀起乌净的眸子, 与他无辜地对视。那两片惹眼的朱唇,依然微微开着,仿佛春桃含露、茱萸盈水。

显然是,小肇事者对自身的处境一无所知。

魏玘眯目瞧她, 眸底火光越发沉炽。

“当真?”他嗓音微哑。

阿萝侧过纤颈, 执拗地盯他:“自、自然。”

她边说, 边收紧双臂,小手摸索, 最终抵叩他背上,似要以此为证。

魏玘勾唇,低低笑了一声。

他知阿萝单纯娇憨, 倒从来不曾想过, 一旦她醉了,这些可爱之处就会被放大百倍。

照这样看,郑三娘子算是立了大功。

魏玘拢臂, 搂住轻盈的少女, 一壁入座主位上,将她抱于膝间。

才落身,软玉温香立时贴来。

室内红烛高燃,明光清润,抹过交叠的两人, 便看那纤软、柔瘦的一个, 如雪般飘下, 自然而然地盖住了另一人的胸膛。

魏玘低目, 与阿萝视线相撞。

在她一双杏眸里,他瞧见自己的倒影,染上跳动的烛火。

她的眼睛总是这样,如镜般清澈,哪怕此时醉意昏沉,依然能将他分明地照彻,映出他所有希求、所有渴望,令他无所遁形。

魏玘的手掌摩挲着,扣住阿萝腰际的微陷。

“要我一直抱你?”他道。

阿萝靠在他怀里,认真地嗯了一声。

魏玘笑,目光勾勒她双唇,玩味道:“用膳时也抱你,手都腾不开,你叫我吃什么?”

吃什么?阿萝杏眸一眨,没有立刻回话。

她醉得糊涂,脑袋晕晕乎乎,经魏玘提及,才懵懂地思考起来。

“吃、吃……”

忽然,她灵光一现:“我可以喂你呀!”

“我们像这样抱着,我坐在你身上,为你夹你想吃、吃的菜,然后……喂给你!”

说到这里,她吃吃笑起来,杏眼也弯如月牙。

魏玘瞧着她,忽觉唇间一热——阿萝伸出纤指,按住他唇珠,带着玩闹、蛮横、却不足为惧的力道,沿他唇线,向右侧抹开。

“我、我还可以……帮你擦嘴。”

身前的少女有板有眼:“但、但要待你吃好了才擦。”

魏玘笑意更深,越发觉她天真可爱。

他知道,她确实醉得厉害。可哪怕她神智清明,多半也听不出他的弦外之音。

就像从前,她也不曾觉察他汹涌的情意。

但是,此刻并非从前。二人的关系今非昔比,他的心意无需秘而不宣。既然如此,他便会恪守原则,在她允许之中,向她多乞求一些。

魏玘动指,翻过柔软的腰峦,顺着她背弧攀爬向上。

“你倒是考虑周全。”他声音微沉,“怎么没想过……你会喂不饱我?”

——吃不饱,填不满,总是索求。

自对她动情时起,他所有的情感都积堵胸膛,早已化作斧凿,掘出难填的谷口。正因此,他才总想离她近些、与她密不可分。

这样的感情,阿萝能察觉到吗?

魏玘不知道。他只看见,她睫帘微颤,露出懵懂、滞怔的神色

很快,那点懵懂消失眼前。

魏玘肩头一沉,与滚烫的脸颊依偎,感受着热而微促的呼吸,在颈边温温洒落。

阿萝静默着,蜷在他肩窝,身子微微颤栗。

看上去,她似乎是害羞了。

魏玘见状,也收声,回忆自己先前的话语,不禁心生薄赧。

他想阿萝单纯如此,若能听出他弦外之音,定是因他措辞太过直白。虽然与她相比,他内敛许多,但惹她害臊了,他也难免有些局促。

一时之间,谁也没有说话。

魏玘不露声色,绕手背后,挑起一缕阿萝的长发,容在指间摩挲。

忽然,一股湿润在肩头散开——像消弭的晨露,也像融化的冰雪,洇散他衣衫,抵达肌肤。

魏玘的动作顿时停滞。

他错愕又茫然。因他再清楚不过,那股濡意来源于阿萝的泪水。

“子玉……”少女的呼唤哽咽着。

魏玘回神,揽紧那颤抖的身躯,回应低而紧凝:“我在。”

阿萝没有抬头。她闷闷地埋首,扑在爱人的颈边,不知是不愿见他,还是不愿令他瞧见自己。

“我……”她一声一顿,艰难地挤出,“是你的拖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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